图片说明:1953年,王文娟与徐玉兰在志愿军“西海指”
图片说明:上图为王文娟、徐玉兰合作《梁山伯与祝英台》
图片说明:图为王文娟、徐玉兰和志愿军
图片说明:王文娟和徐玉兰荣立二等功
越剧《红楼梦》王文娟与徐玉兰饰演的林黛玉与贾宝玉
说起王文娟与徐玉兰,便想起她们珠联璧合的越剧《红楼梦》。可年轻人很少知道的是,60年前,她们曾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是抗美援朝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文工团员。
在刚刚出版的自传《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中,王文娟用朴实的叙述,打开了那段尘封的记忆。
从十里洋场上洁身自好的越剧十姐妹,到新中国追求进步的文艺工作者,从首长们笑称的“上海小姐”,到三八线上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她写道:“在战争中,生与死往往只有一秒之隔,一线之遥,每一次登台,都有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场演出,战士们也用最纯朴最真诚的感情回馈了我们。”
为飨读者,在此特意摘编部分王文娟的回忆。
——编者
“上海小姐”成了解放军战士
1952年,北京总政治部计划模仿苏联体制,把全国比较有影响的剧种集中在一起,成立“中国大剧院”。6月,总政派文工团副团长史行、剧作家黄宗江和总政歌舞团的兰茜三人,南下上海寻找一个成员年轻、政治上单纯、业务好的越剧团,最后把目标锁定在玉兰剧团。
我和玉兰大姐本来就对解放军抱有好感,当即同意,没想到“后院”起了火。好容易做通了我父亲的工作,又听说玉兰大姐被软禁在家里,急得病倒了。我们几个佯装探病,商定全团7月25日坐火车先去,我、玉兰28日抵京。其实对于家人的顾虑,我们自己心里也有点没底,临走前大家还商量了“退路”:多带些钱,如果部队不好,有了路费随时能回来。
到了北京没几天,就赶上“八一”建军节,在先农坛举行第一届全军体育运动大会。开幕式排练时,我和玉兰大姐发现别人都穿着统一的军装,只有我们的团员穿着自己的衣服,特别“扎眼”。我们刚到部队,还不算正式军人,穿军装不合适,临时做服装又来不及,大家一商量,决定统一穿白衬衫蓝裤子,女同志头上戴一个蝴蝶结。开幕式那天,我和玉兰大姐在观礼台上,第一次看见了毛主席、周总理、朱德总司令等,特别兴奋。当我们的“蓝白军”走过主席台时,首长们发出一阵议论声,纷纷打听:“咦,这是什么部队啊?”有人介绍说,这是刚从上海来参加总政的越剧团小妹妹,首长们笑着说:“哦,原来是一支‘上海小姐’的队伍啊。”从此,我们这个“上海小姐”的外号就传开了。
刚到北京的时候,考虑到我们刚参军,一时不能适应部队生活,总政特意租下了一座小旅馆供我们单住,并调来宁波籍干部胡野檎担任越剧队队长,语言上便于和我们沟通。总政还为我们配备了文化和音乐教员,上午出操,下午学音乐学文化。记得第一堂音乐课是学习简谱,老师写出“5(唆)”,有一位同志忙举手答道:“我知道,是五!”引来哄堂大笑。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融入了新生活。总政的兄弟剧团也特别照顾我们,院子里的枣子熟了,打下的第一篮枣子先拿来给我们尝鲜。每逢开会或是看演出,总是让出最好的位子给我们——并不是说我们的艺术有多出色,或者有什么了不起的资历,而是包含了部队这个大家庭对我们的包容和照顾。
进总政后不久,我们开始排演带去的两台大戏《梁祝》和《西厢记》。剧作家宋之的先生觉得《西厢记》原来的剧本不太理想,经他修改后,由总政文工团团长陈其通负责重排。陈团长是四川人,从小参加革命,为人直爽,管我们这些文艺兵叫“小鬼”,听我们说上海话,他也跟着说,突然冒出一句“阿拉白相起”,我们笑他上海话说得像外国话。
他很爱讲自己年轻时的故事,比如他怎么参加革命,和妻子怎么相识相恋,说到他参加革命后,有一次回家探亲,临走时妻子拉着马缰绳不让他走,连说带比划,非常生动。我们当时听了都觉得有趣,可是没想到排练《西厢记》“长亭分别”一场时,他要求我们也来个“如法炮制”,让莺莺上前拉住张生的马鞭,张生欲走,莺莺不放,两人牵着马鞭走几个圆场。我和玉兰大姐都觉得这样处理不妥,可是陈其通坚持要这么演。
在部队排戏,演员要绝对服从导演,就像士兵服从命令一样。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我们还是觉得艺术要讲民主,不能跟下行政命令似的简单粗暴。在排《梁祝》“英台哭灵”时,我们便和陈其通发生过争执,他要求我按照川剧的路子演,我认为这个风格不符合越剧的传统,玉兰也帮着我说,但陈其通一定要照着他说的演,迫于“军规”,我们最后是“服从”了,心里却疙疙瘩瘩的。
这次排《西厢记》又遇到类似的问题,我和玉兰心里都憋了股气,牵着马鞭的几个圆场,总也走不好。僵持了很久,陈其通不耐烦了,剧本往桌子上一扔,大声地说:“你们搞什么?不排了!”我们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见他这样,哪里还忍得住,也把剧本往地上一扔:“不排就不排!”说完扭头就走,回到宿舍,我和玉兰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掉下泪来。
那一晚都没有睡好,起床时大家的眼睛都还红红的。碰巧那天招待首长演出《梁祝》,总政文化部陈沂部长觉出气氛不对,把陈其通拉出去问话,知道原委后,把陈其通批评了一顿。第二天一大早,陈其通来敲门,见我们还是怏怏的,说:“你们还在生气呐?为了这个事情,我挨了陈部长的批评,胃痛病又犯了,一晚上没睡着。今天上午川剧团演《柳荫记》(即《梁祝》),走,我陪你们看戏去,你们也看看川剧的好,看完戏我请你们吃饭。”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倒心软了,嘴上却不言语,默默地穿上外套,跟他一起看戏去了。看完川剧《柳荫记》,一路上跟陈其通交流了观感,不知不觉中就算讲和了。
冒着敌人的炮火
1953年4月13日,我们来到丹东志愿军基地慰问演出。鸭绿江对面就是朝鲜新义州,夜晚在江边散步时,就能看见对岸纷飞的战火。丹东的梁新初司令员建议我们跨过鸭绿江到志愿军西海岸指挥部,让战士们也能看到来自祖国的艺术。空军战斗英雄张积慧也说:“战士们看到这样的演出,一定会鼓舞士气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一定会派最好的驾驶员送你们过去,需要的话我们空军也可以掩护你们。”他的鼓励,更加坚定了我们的决心。入朝必须请示总政,我们决定“先斩后奏”:先行入朝,批复后补。
去朝鲜前,每个人都给家里写了封信,信里安慰家人说志愿军战士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安全;但其实心里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回不来,这封家书也就算是诀别了。
1953年4月24日,这是我始终铭记的一天,在嘹亮的军乐声中,人们唱着歌夹道欢送,带着满满的自豪和兴奋,我们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
车一到新义州,气氛就完全不同,我们的心情也立刻沉重起来,只见道路两边都是硕大的炸弹坑。随着天色渐暗,远远望见几个朝鲜老人在田里耕作,不一会又看见七八个男孩背着书包在路边行走,我们的车经过时,孩子们礼貌地退让在一边,并举起右手向我们敬礼。驾驶员说,白天敌机轰炸,朝鲜老百姓一般都在晚上出来,大人耕作,小孩上学。
正说着,忽然“呯!呯!”几声枪响,原来是防空枪,敌机来了。驾驶员赶紧关掉车灯,在黑暗中缓慢行进。山路蜿蜒绵长,稍有不慎车辆就会翻入山谷,头顶敌机盘旋,随时可能遭遇轰炸,真是惊险万分。大家坐在车里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好容易等到警报解除,司机亮起车灯,眼前豁然明亮起来,昏暗的夜色中,只见满山满野灯光盘旋,场面壮观美丽。
天色渐明,车队继续在山区密林小道上前进,满山云雾环绕,仿佛身在仙境一般,如果没有战争,这里真是一片锦绣江山。到了西海岸指挥部(简称“西海指”),那原是一处废弃的大矿洞,志愿军已经把洗脸水和点心都给我们预备好了。简单吃过早饭后,我们被请到“三楼”去休息。怎么还有楼层呢?其实“三楼”就是指地下三层,往下走了大约两百多个台阶,那里有个山洞,便是我们的宿舍了。经过提心吊胆的一路夜行军,大家都累坏了,打开铺盖正打算睡觉,发现洞壁上渗着水,把铺盖都打湿了,可是我们实在太困,管不了那么多,倒头便睡。一觉睡到中午,志愿军战士请我们上去吃饭,想到要爬这两百多个台阶,大家心里犯怵,就说:“算了,不吃了。”没想到过了一会,战士们把饭菜送了下来,这下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想偷懒,却让战士们来回跑。自此,三顿饭我们都老老实实地按时吃。
洞下五层有一块较大的平地,中间略微突起的一块平台,就是我们演出的舞台。第一出戏演的是《梁祝》,只见台下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我们担心没有字幕,战士们看不懂,但当演到“山伯临终”时,一位战士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梁山伯,不要死!你带着祝英台开小差!”我们在台上听了吓一跳,继而明白这是战士入了戏,让梁山伯带着祝英台私奔呢。演到“英台哭灵”时,敌机把电线炸断了,洞里一团漆黑,我们慌乱之际,不知哪位机灵的战士掏出随身携带的军用手电筒往台上照,其他战士看了纷纷效仿,顿时千百束光源汇聚在一起照亮了舞台。这是我永难忘怀的一场特殊演出。
第二天,战士们都在口口相传,说是总政来了个越剧队,演的《梁祝》好看又好听,原定的演出场次一加再加。在“西海指”演出期间,志愿军副司令员杨得志和政治部主任李志民来电,要我们去志愿军司令部(简称“志司”)演出。
到“志司”必须冲过敌人的封锁线,当我们的汽车刚冲过一座临时架起的浮桥,一枚炸弹便在我们身后爆炸。敌机飞得很低,在夜色中能清晰地看见扫射时发出的红色弹雾。但车子不能停,依然在枪林弹雨中继续前行。
5月初我们到达志愿军司令部,那里的地形比较隐蔽,我们也不用住在潮湿的山洞里了。“志司”的官兵对我们十分热情,特别是杨得志司令员,有从北京给他捎来好吃的,他总会叫我们:“小鬼们,快来吃蜜饯!”我们自然不客气地一扫而光。
有一次,我和玉兰晚上散步碰到巡逻的士兵,他问:“你是谁?”对应的口令应该是报上部队番号和姓名,那天玉兰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反问道:“你又是谁?”幸亏我们在“志司”待得长了,士兵能听出我们的声音,如果是个新兵,对不上口令,很可能就开枪了。
我们在“志司”演出的是《西厢记》,一连演了十几天,“三八”线上一些军以上干部正在“志司”开会,看了戏十分欣赏,希望我们能去前线慰问演出。去前线必须要过元山封锁线,那是一条约30公里长的“死亡之路”,周围布满敌军大炮机枪,顶上还有敌机轰炸,万一有人牺牲了怎么办?经过讨论,我们还是决定去。
出发的前一天,“志司”的战士们都来帮我们装车,杨得志司令员也来了,叫上我和玉兰一起合影留念。这时,突然两架敌机从空中俯冲下来,警卫员拉起杨司令就往山洞里跑,杨司令回过身来拼命地叫:“文娟!玉兰!快进来!”我和玉兰赶紧往附近的山洞里躲。舞美队正在溪坑边装布景,听见敌机来了,有人慌忙往汽车底下钻,有人一脚踩空跌进了水里。幸运的是,那两架敌机并没有扔炸弹,我们笑着说:“原来是两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杨司令员分析说:“这两架飞机肯定是在别处执行完任务,炸弹用完了。他们发现这里有人,一定会再来。今晚你们不能睡在外面了,都睡到洞里去。”事后证明杨司令员的判断完全正确,当晚敌机果然前来轰炸,把附近的山头都炸平了。
从“志司”出发,给我们开车的驾驶员是一等功臣,很有经验,开到封锁线附近先隐蔽起来。此时敌机在头顶盘旋,大炮不断轰鸣,封住了元山出路,两发炮弹之间的间隔只有几秒钟,我们必须抓住这几秒钟冲过封锁线。等一颗炮弹刚刚落地,驾驶员立即在硝烟中加大马力冲了过去,这时飞机没来得及“下蛋”,炮弹也没命中,只这一瞬间,我们又一次越过了死亡!“志司”那边杨得志司令员打了一夜电话追问我们到了哪里,得知我们安全到达目的地,他才松了口气。
在前线,我们用4辆卡车搭成流动舞台演出。有一次,我们在23军演出《西厢记》,临时搭起的舞台四周用布围起,顶上盖上大量树枝作为掩护。演到“拷红”时,我踩着锣鼓点子出场,忽然背后响起一声防空枪,我本能地吓得人一跳,台下的战士都笑了起来,我连忙定定神,继续演唱。这时,头顶已传来敌机的轰鸣声,乐队开始坐不住了,再看看边上的老夫人和红娘,也是一脸紧张,我也有些慌,可是台下的战士依然聚精会神地看戏,我跟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横下一条心:再害怕也不能当逃兵,牺牲也是光荣的。大家坚持把戏演完。撤离后没多久,那里就遭到了敌机的轰炸。
除了演出,战士们行军或者挖战壕的时候,我们也会即兴演唱,给他们鼓劲。唱了“双看相”又“唱道情”,把脑子里所有的越剧开篇、短曲都唱了个遍,然后临时“掼路头”编唱词,唱一些贴合当时感情的开篇,一直唱到日落西山。
平时我们住的是临时在树林里搭建的草屋,上面用树枝盖顶,地上铺的是雨布。如果前一晚下雨,第二天放晴,树叶上面的小虫子就会往下掉。起先大家还觉得恶心害怕,过了几天也就慢慢习惯了,边说笑边把被子上的虫子掸掉,照样躺下睡觉。有一天我坐在树下写日记,忽然觉得有一样东西重重地砸在头上,我顺手抓了扔在地上,一看是一条活的四脚蛇,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我们渐渐适应了战时的生活,也不忘苦中作乐,用积攒下的零花钱托人去丹东买蜜饯、糖果和罐头,战士们看见了都笑着说,到底是女孩子,走到哪儿都离不开零食。有一次,我和玉兰看见住处门口的小店在卖桃子,那时新鲜水果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东西,我俩都很眼馋,犹豫了半天才下决心买,两人身上带的朝币凑起来,只够买两只最小的毛桃,拿到溪坑里洗了洗就吃,觉得味道特别甜美。
荣立二等功
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订,当晚,司令员彭德怀出席了志愿军代表团的庆祝晚会,还高兴地观看了我们演出的《西厢记》。战争终于结束了,大家都陶醉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久经沙场的彭老总似乎也醉了,工作人员给他端来橘子汁,彭老总挥挥手说:“端到后台去,演员比我辛苦。”演出结束,余兴未尽的彭老总又到后台慰勉我们说:“你们这些小鬼不容易呀,从舒适安逸的环境中来到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从老百姓一下子变成志愿军文艺工作者,不容易呀!”彭老总还说,曾经有人怀疑,在前线演出越剧《西厢记》、《梁祝》是否合适,觉得这样温柔缠绵的戏会瓦解战士的斗志,但你们的演出受到了一致欢迎。我说,部队里确实有种声音,认为我们不应该演“英台哭灵”,太低沉悲戚。彭老总说:“人死了为什么不让哭?”
停战后,我们接到新任务,接待志愿军战俘。之前我们参观过我方的战俘营,房舍草坪整齐,战俘在营地里可以自由活动,他们脸色红润,穿着整洁的蓝色人民装,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打球。但看见志愿军战俘时,大家都震惊了。那天我们等候在“三八”线附近,远远开来几辆大卡车,卡车上的人高声唱着国际歌,车停下后,大家才看清楚,这些战俘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非伤即残,触目惊心。除了肉体上的创伤,他们心灵上也蒙上巨大的阴影,总觉得当俘虏不光彩,回国后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受到歧视?很多人变得沉默寡言。有一个上海籍的小战士,入伍时才十七八岁,入朝第一次参战就在大包围中跟整个连队一起被俘,他一个劲地问我们上海的情况,说这些年一直思念家乡和家人,边说边哭。我们安慰他们,当俘虏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受的苦,祖国人民都了解,绝不会对你们另眼相看的。每当此时,他们有些木然的眼神便会焕发出光彩,心情逐渐开朗起来,也乐意和我们交流了。
完成了第一批战俘接待任务,我们继续慰问演出,每换一个地方,我们都是自己带着背包走,所以每个人打背包的技术都不错,我的手劲弱了点,徐玉兰大姐常常来帮我一起打。朝鲜渐渐进入了漫长的冬季,滴水成冰的日子,用手把鼻子一挤,鼻翼就冻在一起了。我们穿着厚重的军靴在坚冰上走,走几步就摔个大跟头,大家笑着说,就当是练习滑冰了。最害怕的是洗被褥洗衣服,在冰层上敲开窟窿,手在冰水里冻成了“胡萝卜”,寒风一吹,感觉手指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最难的是要把被子里的水绞干,被子冻得邦邦硬,水怎么也挤不出来,又急又冷,差点要掉眼泪。
到东海岸为朝鲜人民军演出时已近12月,演出依然还是在露天,海边的风特别大,整片大幕被风吹起来,用铁脚也压不住,最后我们剧团的全体幕后人员一起上,大家把整个人都压在幕布上,使劲压住。在零下几十度演出,我们全副武装,里面套上棉袄棉裤,外面再穿戏服,每个人看起来都胖了好几圈。就是这样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一开口,呼出的气也快冻成了冰,我叫一声“梁兄”,竟冻得嘴巴也合不住了,水袖甩出去完全没有感觉,口齿含糊不清,唱起来全都像“刁嘴”。
在朝鲜为期八个月的演出中,我们在东海岸、西海岸以及开城地区总共慰问演出116场,共计观众13万余人。回到志愿军司令部,我和玉兰大姐都荣立二等功,并获得朝鲜三级国旗勋章。但这段岁月所带给我们的人生体验,却不是两枚军功章就能完全包括的。
摘自《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与我的越剧人生》王文娟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年8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