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滑稽情缘
图为杨华生与宋小琴夫妇
图为笔者与恩师刘福生祝贺杨老获得终身成就奖
2012年5月24日早晨8:45分,一代滑稽泰斗、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独脚戏”传承人、中国曲艺牡丹终身成就奖获得者杨华生先生与世长辞。
其实在23日我已接到消息,说太先生病危,我急忙致电先生刘福生老师,刘老师说,“杨老已经不进水米,照医生的说法是灯油燃尽。”但是没想到第二天便传来噩耗……
初见杨华生
说起我与杨老师的情缘,还要追溯到1998年。那时在上海鲁班路的一家酒店里开设了首个“滑稽沙龙”,每周末活动一次,会聚了沪上众多滑稽名家。名家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谈论创作、说说唱唱。姚慕双、周柏春、杨华生、笑嘻嘻、吴双艺、王双庆、童双春、刘福生等名家都是常客。
那时我才14岁,作为铁杆的滑稽粉丝,每周的沙龙活动我都会去参加。记得当时,杨华生老师就住在马路对面的大同花园,所以过来很方便,每次都由太师母宋小琴老师陪同一起。
我初次见到杨华生老师时,心中特别激动,那可是我仰慕已久的滑稽大师!杨老踏进沙龙,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杨老显得特别精神,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透着滑稽大师特有的敏捷。他脸带微笑,双手抱拳跟大家打招呼,这张熟悉的笑脸和这个抱拳动作都是杨老的滑稽招牌特色,每次演出结束他都会做。待等杨老坐下,我便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拿出钢笔、签名本还有照相机,在杨老师耳边轻轻地说,“杨老师,您好!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再合个影?”杨老师微笑着一口答应,完全没有大明星的那种架子,非常平易近人。与杨老师的初次相见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未曾料到,几年之后,我竟然会成为他的徒孙。
与滑稽结缘
同年,我在《青年报》上看到一则上海人民滑稽剧团和上海大世界青年宫联合开办“小滑稽艺训班”的招生简章。这对我来说,可是特大喜讯。我爱好滑稽,正为求师无门而感到烦恼。“小滑稽艺训班”给我吹来了一阵清风,带来了新希望。
我跟父母提出要去报考参加,幸而父母相当支持我。在通过考试后,我顺利地进入了艺训班学习。那时,我们的班主任是人民滑稽剧团副团长张定国老师,班长是曹雄老师,钱懿、潘前卫、陈靓、王静瑛等都是同班同学。在“小滑稽艺训班”里,课程安排得很全面,我们系统地学习了滑稽表演、形体身段、各地方言、上海说唱、剧本创作以及滑稽史论,使我收获很大,并能学以致用。
上了几周课后,张定国老师通知,下周起将请青艺滑稽剧团的老演员刘福生老师来为大家上课。听到这个通知后,我欣喜若狂。因为又能得到一位名家的传授和指点。刘福生老师是滑稽大师杨华生的弟子,艺术上肯定有杨老先生的真传。
我兴奋地等待了一周,这天上课早早地赶到了大世界。没想到刘福生老师比我还要早到,感觉这位老先生非常和蔼可亲,我一进教室,他就跟我打招呼了。上课时,刘老师的一个举动又让我感到这是位值得我们去尊敬的好老师,只见他从讲台下面拿出一叠书,对大家说,“今天知道要来上课,也没什么见面礼,送给每位同学一本书《传统独脚戏精选》,希望大家能在这本书上学到更多传统滑稽的精髓,把传统功底先打扎实。”他让同学们一个一个上台,并为大家签名题字。这时班里的同学都鼓掌表示感谢,然后个个手捧着书,如获至宝。
从此,我便萌生了要拜刘福生老师为师的想法。课后我向刘老师表明要拜师的意愿,被他婉言谢绝了。刘老师谦虚地说:“其实我没什么东西教你的,在艺术上我们可以多交流。”当时我略感失望,但并未放弃。我想,这一定是老师在考验我,看我是不是真心喜欢滑稽。经过了漫长的学习,终于在2002年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举办的庆祝《滑稽王小毛》节目开播15周年——我演王小毛大赛中取得了三等奖。王汝刚、葛明铭、刘福生等老师担任评委。比赛结束后,刘老师单独跟我说,“小伙子成绩不错啊!希望你继续努力。”刘老师的鼓励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当我再次向刘老师提出拜师的愿望时,他答应了我。为了表达拜师的郑重其事,我问他如何举办拜师宴时,他的口气完全变了,他说:“小高啊,我承认你是我的学生了,酒水就不要办了,现在办酒水要花费不少钱。你还小,父母赚钱也很辛苦,酒水就免了。”刘老师的这番话,令我感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为能师承到这样一位德艺双馨的好老师而感到荣幸。
再见杨华生
此后我便经常与刘老师见面,只要有空就去观摩他的演出,向他讨教滑稽理论和表演艺术。2006年8月,刘老师打来一个电话给我说:“小高啊,8月18日是杨华生老师89岁的生日,我跟你师叔杨元道要去看他,帮他做寿,你有空一起去吗?”我连声说,“有空,有空。”刘老师的这个电话,无疑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可以跟杨华生老师再次近距离地接触,让我不时回想起在沙龙里跟他初次相见的情景,激动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8月18日,我早早地起床,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曙光医院,那时杨老师已常住在曙光医院。我们一进病房,刘老师就对杨老说:“先生,今天是你生日,我跟元道还有我的学生小高来帮你祝寿。”只见杨老师高兴地点头。这时,太师母宋小琴老师在杨老的耳边说:“老杨啊,你看你两个学生好不好?一个福生一个元道,现在你还有一个孙子,福生的学生小高,是你徒孙,你开心吧?”杨老师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为杨老师点生日蜡烛、切生日蛋糕、唱生日歌。这天,杨老师精神特别好,说话中气十足。他向我们述说了自己的生日来历、坎坷的从艺经历、多年来对艺术的感悟。
之后,每年我都会跟先生刘福生还有师叔杨元道两位前往曙光医院为太先生过生日,过年去给太先生拜年。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太先生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直到去年我们去为他过生日时,他因患上老年痴呆症,已不太认识人了,话也少了很多,只是笑。我们为他唱好生日歌,然后跟他说,“杨老师,你今天也为大家唱一段《苏州两公差》里的叹五更吧!”先生刘福生和我起头,“玉兔东升……”这时,杨老师便会很自然地接唱,“月光亮,樵楼初更,鼓声响,实指望,今日案情审清后……”太先生居然把这段南方歌剧调一字不漏地唱下来,唱完后大家直鼓掌,感叹老先生宝刀不老。杨老师诙谐地说,“唱戏我怎么会忘记呢?”一句幽默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2012年春节,我和父母前往曙光医院看望太先生时,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休息,过了一会醒了,我便和护工搀扶他坐好,他基本没有言语,目光有些呆滞。看到太先生的这个样子,我的心中在流泪。
如今,太先生离我们而去,我很难过。中国曲艺界又失去了一位大师级的人物。他所留下的艺术财富,值得我们慢慢去品味、去探究、去学习、去传承。在告别仪式现场众多戏迷前来为他送行,我想老先生在天堂一定会很开心……
从此,人间少了一份快乐,天堂多了一份笑声。太先生一路走好,我们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