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燕迪小时候,有这么几件事情让他着迷:打弹弓、赢香烟牌子,以及偷读一些“文革”时被列为“禁书”的书籍,如《红日》、《苦菜花》、《林海雪原》。后来即便走上了音乐之路,热爱的东西也渐渐发生了改变,但读书依旧是他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
因为从小热爱读书,杨燕迪的藏书很多。然而,他的书房扮演的角色其实很简单:仅仅是存放书籍的地方,两面墙的暗褐色书柜和靠门处一架钢琴就是房间里的所有摆设,他把工作用间设在了客厅。毫无疑问,“音乐”是藏书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除了大量的乐谱,音乐史和音乐鉴赏类的丛书占据了书柜中很大的一块位置。杨燕迪回忆起自己翻译《西方文明中的音乐》一书时的经历,坦言这本书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自己的音乐观:在这本书中,音乐完全被当作一种文化来看待,它在西方文明的发展中产生,又反过来作用于西方社会文明。他说:“仅仅感受音乐而不思索音乐会失去音乐的真髓。”这些书籍对于帮助音乐学习者思索音乐无疑作用很大。
艺术的各个门类是相通的,这句话在杨燕迪的书房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为了便于查找和阅读,他将藏书按文学、哲学、美学等进行了详细的分类。在杨燕迪的眼里,音乐、文学、美术这三者其实是同源的,阅读这些书籍可以帮助人们参透很多在单纯的音乐学习中不容易明白的道理。
阅读小说一直是杨燕迪的爱好之一,他小时候还因为在练习手风琴的时候偷看小说而受到责罚。现在,随着工作日趋繁忙,杨燕迪看小说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能在路上和睡觉前抽空读一会儿。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小说是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这部小说实在是有很强的音乐感”。小说中许多情节不断重复,在杨燕迪看来就像音乐中的回旋曲和变奏曲,而文章最后又有很大的高潮,这和乐曲的结构也很类似。很多年之后杨燕迪见到了余华,发现后者的确是一个音乐爱好者,并且也确实将自己对音乐的理解融入到了作品中。“所以,艺术之间的共通是完全有可能的。”
除了书房,杨燕迪家的客厅里也有一个很大的书柜,书柜最上方摆放着一套豪华的《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辞典》,这是该书的最后一次纸质印刷(今后将只有电子版发行),具有绝版珍藏的价值。湖南文艺出版社在出版这套书后,将它送给了两个人,一个是前中央音乐学院院长于润洋,还有一个就是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杨燕迪。杨燕迪十分珍视这套书,平时无论是去听音乐会还是写音乐文章,他都会参阅这套辞典。书柜旁边的一张书桌、一架钢琴一起在客厅中划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杨燕迪平时工作和阅读的地方。
谈起听音乐,杨燕迪说他已经习惯了将CD拷贝到硬盘之后随身听,或是在巨鲸网等音乐网站上寻找音乐。CD在过去的那个年代要苦心搜寻,是音乐家书房中不可或缺的东西,现在几乎已经成为古董。在杨燕迪的书房和客厅的架子上,各种类型的CD有序地摆放着,然而已经使用不多。
B=《外滩画报》 Y=杨燕迪
B:你大概有多少藏书?
Y:在家里的大概有三四千本,另外办公室里还有一些。
B:平时选择什么方式购买书籍?
Y:现在大部分都选择从网上购买,去实体书店的次数已经比较少了。
B:最近在看什么书?
Y:最近在深入阅读的是《维特根斯坦传》,我刚刚读了一个开头,觉得很有意思。我的日常阅读除了文学作品,也包含很多文学理论方面的书籍。文学理论和音乐理论其实是相通的,它们对很多问题的解读都是极为相似的。
B:你在1999年发表的一篇文章里说,国内有关音乐的中文书籍太少,而且音乐界读书的气氛也不浓,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没有改变?
Y:进入21世纪以后,音乐学院以及各个综合学校的高等教育有了扩张式的发展,与音乐有关的出版物有了很大的增加,但是能够给一般的乐迷朋友阅读的书籍依旧非常少。由于现在出版的音乐书籍大多是学术类的,内容上相对比较冷清,读者面并不是很宽。总体上有了一定的改善,但是能读的书籍还是很少。
B:那应该如何改善这种情况呢?
Y:我觉得这需要我们音乐界,还有文化界以及出版社方面的共同努力。我一直在呼吁,在推进学术研究的同时,要考虑广大的爱乐者和知识人对音乐的渴求,但这毕竟是一个过程,我们现在无论是翻译西方音乐类著作还是自己进行创作,都是在为改善这个问题而做努力。
B:你认为应该怎样平衡音乐学习中的技术学习和文化学习?
Y:首先,学习音乐的人必须认清一点,就是音乐是具有非常丰富的文化内涵的。尽管音乐和其他艺术形式相比技术门槛很高,但究其本质还是一门艺术,而不像大多数人所认为的是一种杂技。要想平衡技术学习和文化学习,读书是十分重要的。这里的读书指的是阅读一些探讨音乐的历史和文化方面的书籍,当然,音乐教师在教学过程中也应该承担很大的责任,要确保文化的传播。
B:请你给广大乐迷朋友一些读书上的建议。
Y:现在的乐迷朋友水平都非常高,很多人已经不局限于阅读中文书籍。我自己对于音乐类书籍的阅读一直是英文多于中文的。所以我觉得大家如果可以阅读外文的原文书籍就尽量阅读,因为中文的音乐类书籍在数量上是远远不够的。当然,我们也在努力翻译很多外文书籍,甚至邀请一些高水平的乐迷朋友帮助我们翻译,来方便大家阅读。
另外,对很多乐迷朋友来说,他们听过的音乐其实已经非常多了,所以他们在阅读时最主要还是应该阅读音乐史方面的书,这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了解音乐。除音乐史外,阅读一些音乐家的传记和一些音乐作品的鉴赏和评论也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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