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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阅读几乎改变了我一切
2013年01月25日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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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唐17岁写了第一部长篇小说,那时候他的写作动机常常是为了追求姑娘。其中有一位师姐,是典型的文艺女青年,冯唐最初知道余华、格非这些当代作家的名字,都是从她那里听来。在那之前,他只读古文或者英文原版小说。

  冯唐六七岁便开始看书——因为那时身体弱,比起其他调皮的北京男孩,他在医院、在家待的时间比较多——入门读的是毛泽东的诗词,《沁园春·雪》之类,之后找到唐诗宋词、四书五经,“连懂不懂,瞎翻着看,小孩好奇嘛”。这些基本的中国经典,如今依然摆在冯唐的书架上,或者趁着某个写作的深夜,在他的笔下冒出几滴古旧文人的墨水。

  初中起,他开始读英文小说,首先是因为觉得汉译不好,其次是此前沉迷于武侠老有负罪感,读点英文,以示上进。后来在协和医科大学八年苦读,更是一段平静的阅读时光——食堂在地下室,宿舍在楼上,5点吃过晚饭,拎着一个水壶就上楼读书,先看一两小时的文史类杂书,再读医书,到了11点,又换作杂书。晚上不熄灯,一读便至凌晨1点。学校附近有中国书店,老能买到便宜的书,另有王府井的外文书店,可以买到影印版的外国小说。

  后来他“背着口锅”去了美国,“好山、好水、好无聊”,这才动了写作的念头。这时冯唐意识到,此前有太多经验来自书本,而写作需要另外的源泉。这就是他一直没有进行全职写作的理由,“我怕一旦不去工作,人有可能就泄了,这口气就被扎破了,对现实的理解就会远了,见识、阅历的提升可能会受一定阻隔”。另外,他也养成了到点上学到点上班的习惯,沿着一条既定的人生轨迹,如是起始如是结束。

  现在,冯唐的书四处散放着,他在北京有四合院也有楼房,还有父母的家,在深圳另有住处,香港的办公室里也堆着书,估计一共有5000册。他缓慢地整理着现在这个书房,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把那些“到死都要翻”的书集中在这面墙上。

  他的阅读又回到了童年,反复读过去的经典。“街上拦100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有几个人读过老舍?我估计是个位数。你说现在的作家真的比老舍强吗?”他觉得新书营养不够,许多作者出书只是为了挣几个闲钱,对盗版更是深恶痛绝。

  他的博客名叫“用文字打败时间”,这是刚开始写作之时发的愿,当时“血气方刚,竖起大旗往前打,按石涛的话说,叫‘血战古人’”。现在“赛程过半”,他有了基本的自信,也明白所谓“打败时间”终究是一个妄念。已过不惑之年,冯唐意识到以后的体力也许会走下坡路,写作可能再撑十年。他也在挣扎,到底是用这十年写出三四部好小说,还是在他现在的管理位置上投资几家好医院?

  冯唐在儿时长大的垂杨柳有一处房子,书房就设在这儿。窗外是破碎的街景,城市的机理彻底变了模样,他说下一本书要写逝去的北京,写儿时的记忆,一帮孩子在大院儿里打树上的知了,在护城河边钓鱼。而幼时读的书也都像记忆一般沉重,不便携带,所以都被他装进了Kindle和iPad。冯唐指了指摆在家门口的一个行李箱,说:“现在这才是我的家。”

  

  B=《外滩画报》  F=冯唐

  

  B:你曾在一篇文章里写过,以后要给儿子开个单子,十本书就足够了。

  F:我可能会告诉他这是我反复读的十本,但不强求他也要读,他可以做调整。那十本书是:《诗经》、《论语》、《庄子》、《唐诗三百首》、《史记》、《资治通鉴》、《世说新语》、《曾文正公嘉言钞》、《毛泽东选集》,还有《五灯会元》。

  B:阅读对你改变最大的是什么?

  F:我觉得阅读几乎改变了我一切,那真是粮食。就是说你想脱离傻逼状态,不变成所谓的精神上的饿鬼,那只能读书,必须要有一定的书的积累。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两者是互相印证的,就像“我注六经,六经注我”。不过行万里路不见得能遇上最好的导师,多数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导师可遇不可求,但是书基本都在那儿,有些经典已经那么多年了,也不需要太大的成本,更多是靠自己的自觉。

  B:你对严肃书籍有一个定义:不是通常能在机场买到的,不是近5年出的,不是你看了能不犯困的。那你自己出的书呢?

  F:没关系了,我的文集已经是第三版,最早是2007年出的,现在2013年了。给它一段时间,让它去沉淀,这是我的理想。谁都想多卖书,反正我想多卖书,但如果说畅销书和长销书,我宁可选长销书,我喜欢用这个标准要求自己的创作,也用这个标准来选我想读的书。
  B:你读当代作家的书不多,为什么?

  F:我觉得对我的帮助不大,我基本止于余华、格非早期的作品。

  B:你现在身处文学圈当中,会时常碰到同辈作家,那时候怎么对话?

  F:我现在也立了几个规矩,也是因为近来几件事造成的。第一我不给任何人写序了,第二我也不告诉别人现在活的作家谁在金线上谁在金线下,按照英文《圣经》上的说的Do not judge,我心里知道但我不会说,你自己去想吧。比如我可以说钱钟书过线,王小波过线,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人了。坦率讲,我没必要惹太多麻烦,算了,无所谓。

  B:如果看到了混乱之处,不说也不对吧?

  F:你说得对。这也是为什么在2012年之前,我是著名的老好人,很少批评谁,而这次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认为这个时代超搞笑,我说的那不是新奇的理论,是一个最基本的东西,万事都有标准,并不能因为有些标准不能够定量而否认了标准的存在。金线之上,各花入各眼。为什么现在中国社会有很多人非常反感这个“金线论”?后来我看了一个调查,说中国有大量的人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其实两个事情是有关系的,太多的人想走捷径,太多的人不想辛苦读书,不想积累,就想一步升天,什么读书,什么金线,我就靠顿悟,恨不得我天生啥都不干,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不思考,拎起笔来就是文豪。这种东西有超强的误导性和煽动性,对这个社会却很有诱惑力。

  B:你之前在文章里说对这句“一生却被读书误”有所触动,怎么说?

  F:很多你特别追求、特别热爱的事情,也会有一两个瞬间,觉得我这是在干嘛呢?就跟爱情似的,忽然有一瞬间会有一个冲动要全盘否定。现在我觉得读书是一个特别美妙的事情,但的确不能代替你的全部生活,不能代替你跟人聊天,不能代替导师的作用,但是它应该是很大一部分精神食粮的来源。我担心的误区是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好多东西你连书都没看过,你信啥呢?好多人就只剩后面那几个字——“不如无书”,那是有问题的。

  B:你现在阅读和写作时间大概有多少?

  F:我尽量每天挤出个半小时到一个小时,不长。

  B:一直是这样吗?

  F:一直是,只是现在越来越忙,事越来越杂,酒喝得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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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文、图/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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