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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阳:指挥家没有退下来的一天
2013年03月14日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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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燮阳
  
  1939年出生在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家庭,父亲陈蝶衣为一代词作家,母亲是个京剧爱好者。陈燮阳现为上海交响乐团名誉音乐总监、中国国家交响乐团特邀指挥。1984年出任上海交响乐团团长,1986年被任命为上海交响乐团音乐总监,成为中国文化发展史上第一位文艺院团的总监。
  
  
  
  在陈燮阳的艺术生涯中,他拥有无数中国指挥家中的“第一”:登台维也纳金色大厅指挥中国民族音乐的第一人、身兼北京上海两大乐团音乐总监的第一人、录制贝多芬交响曲全集的第一人……更重要的是,借助电视等大众传媒的威力,他几乎是老百姓家喻户晓的“明星指挥”,尤其在基层,一些音乐会点名要他来指挥。记者问他,有没有想过何时真正“退休”?他回答得干脆:“很多指挥家都是指挥到死的,除非业务或身体原因不行。”
  
  
  
  “地中海”式的长发,金边大眼镜,陈燮阳有着让人过目难忘的形象,往指挥台上一站,不怒自威。
  
  记者和他聊起头发这个鲜明的个人特质,老先生一点不避讳,“20多岁的时候,我头发就逐步掉了,然后一直保持这样。”说话的时候,他坐在松软的沙发里,神奇的是,背却挺得笔笔直,73岁的身板比20多岁的年轻人更挺拔,这大概是长年接受西方音乐熏陶,在指挥台上不自觉锻炼出的“精气神”。
  
  在陈燮阳的艺术生涯中,他拥有无数中国指挥家中的“第一”:登台维也纳金色大厅指挥中国民族音乐的第一人、身兼北京上海两大乐团音乐总监的第一人、录制贝多芬交响曲全集的第一人、录制的作品获得奥斯卡最佳电影音乐大奖的第一人、在世界三大男高音紫禁城音乐会上成为登台指挥的第一人……更重要的是,借助电视等大众传媒的威力,他几乎是老百姓家喻户晓的“明星指挥”,尤其在基层,一些音乐会点名要他来指挥。记者问他,有没有想过何时真正“退休”?他回答得干脆:“很多指挥家都是指挥到死的,除非业务或身体原因不行。”
  
  与谈“指挥”时的掷地有声相比,采访中,提及和父亲的这段情,陈燮阳却陷入了寡言。曾创作了《凤凰于飞》、《情人的眼泪》、《南屏晚钟》、《我有一段情》、《香格里拉》等传唱了半个多世纪的词作家陈蝶衣,对儿子陈燮阳来说,融汇了太多复杂的情感:13岁,母亲刚刚去世不过一年,父亲就离开了他们姐弟俩远赴香港,并且重组了家庭,这一走30年,音讯全无,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陈燮阳对外界以“孤儿”自称,悲恨交织,直到时间慢慢流逝,自己也成了家,才逐渐理解父亲因反抗封建包办婚姻而“出走”的心情。
  
  《挥出一片艳阳天——速写陈燮阳》一书中,记录了父子俩久别后的第一次见面:“1982年2月,陈燮阳在结束赴美考察、指挥后回国,途经香港,终于与阔别30年的父亲相见了。在机场,陈燮阳一眼认出了80多岁的父亲,并没有想像中的奔跑拥抱,他只是快步走上前用上海话叫了一声‘爹爹’,眼泪就下来了。老先生也只是抓住他的手叫了声‘燮阳’,任泪默默流下。那一刻,冰封在心中的恨已经被血脉中同样的温度融解了。”陈燮阳承认,对父亲的感情经历了“爱和恨的大逆转”。


  
  指挥既是事业也是乐趣
  
  晨报星期日周刊(以下简称星期日):是不是特别忙?
  
  陈燮阳:对,明天到深圳、广州,然后再去重庆、海口演出,特别忙。不过今年算是好的。以前最忙的时候,一天要赶一场,今年是一天隔一天。
  
  星期日:现在一年要表演多少场?
  
  陈燮阳:今年不是特别多,大概50、60场吧,因为今年我去了美国度假,推掉了很多演出。另外,还有很多重叠的演出,没办法分身。
  
  星期日:陈老师和新年音乐会还是有渊源的。1998年春节,您带中央民族乐团去了西方的音乐圣殿——维也纳金色大厅,那是第一次有中国乐团在那里演出,还是第一场中国民族音乐会,非常轰动。
  
  陈燮阳:当然!演出完,中国民族音乐在西方主流社会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一直到现在,这种影响还存在,因为当时通过奥地利国家电视台、欧洲卫星三台等5家电视台进行了转播,整个欧洲都知道了我们,以至于后来去法国演出时,我在街头都被认了出来。很感谢那个主办方负责人,他在德国生活,了解西方人对中国音乐的兴趣,所以组织了这场演出,而且当时他的创意也非常好,不仅带了中央民族乐团去,还专门组织了旅游团,带了中国同胞去那里听音乐,有好几百个人呢。我记得,音乐会现场,所有曲目的反应都很热烈,那天,除了座位票,还有300多张站票,观众站着在后面观赏,有欧洲人,也有中国人。
  
  星期日:在国内指挥家里,既能指挥交响乐团,又能指挥民族乐团的,真的不多,您算一位,有什么秘诀吗?
  
  陈燮阳:我对民乐的喜爱,是受妈妈的影响,她是京剧、昆剧都会,小时候就听她一天到晚唱京剧,给我印象很深。后来,指挥系毕业后,我去了上海芭蕾舞团,当时,团里正排演舞剧《白毛女》,“北风吹,雪花飘”的旋律就是根据河北民歌《青阳传》改编而来的,这一挥就是16年,所以,他们都知道,我熟悉民族音乐,我能把其精彩的部分抓住。我现在还是中央民族乐团的音乐总监,马上,就要和乐团一起出访美国去了。
  
  星期日:您算是现在活跃在舞台上的常青树了。
  
  陈燮阳:是啊,我还没有退休,一直在舞台上表演,而且走向全国各地。
  
  星期日:有什么养生之道吗?平时做不做运动?
  
  陈燮阳:我不运动,也没什么特别的养身之道,就是吃的比较清淡,也注意休息。我觉得这主要是靠遗传基因,我家都是很长寿的,我父亲(词作家陈蝶衣)活到99岁,他的姐妹也都在90岁以上。
  
  星期日:70多岁还这么忙,有时候还要去国外,有时差的问题,能倒过来吗?
  
  陈燮阳:那也没办法呀,所以,不演出的时候,我就喜欢在家里看看电视、休息休息,最舒服了。因为平时在家的机会不多,所以格外珍惜能在家里的时光。
  
  星期日:太太劝过您不要这么忙吗?
  
  陈燮阳:有啊,经常让我不要去外地了,但是没有办法,停不下来。这其实又是事业,也是乐趣,一直在家我也待不住啊。
  
  星期日:考虑过什么时候退下来,和太太享受生活?
  
  陈燮阳:一般来说,指挥家没有退下来的一天,很多指挥家都是指挥到死的,除非业务或身体原因不行。


  
  演奏员最清楚指挥有多少本事
  
  星期日:您最早在上音附中是学习钢琴和作曲的,怎么后来大学就转到了指挥系?
  
  陈燮阳:对,1953年,我考上了上音附中,一开始学的是钢琴,后来也学了作曲,当时想当作曲家呀。其实,我作曲也很好,还写过《山区公路通车了》、《新运河》、《养蜂场》等曲子,被制成了唱片在全国发行。但指挥系先看中了我,后来听说,当时作曲系和指挥系都在抢我,他们开会讨论,结果指挥系赢了嘛。
  
  星期日:指挥家中,你的性格是比较温和的,无论国内国外,一般指挥都比较以我为主、雷厉风行,你这种温和的性格对指挥来说到底是利还是弊?
  
  陈燮阳:这要分两个方面来说。所谓温和就是对别人尊重,但是做事的时候该干嘛就干嘛。所以我在上海交响乐团的20多年中,创造了很多的第一,包括体制改革、音乐总监负责制、聘请外援、成立交响乐爱好者协会、发展交响乐事业基金会、推广中国的作曲家作品等等,这在全国乐团中都是首创的。2004年,上交125周年的时候,我带着团去了柏林爱乐音乐厅演出,外界反响特别好,就觉得这个团和西方的没什么差别,人家都会吃惊这是中国的交响乐团。我觉得对指挥来说,真正的本事,是你站在指挥台上,把乐队训练成了高水平的乐队。
  
  星期日:挥了那么多年,有没有一场音乐会,是你现在回想起来,影响或是记忆最深刻的?
  
  陈燮阳:太多了。真要说第一的话,应该是1979年指挥中央乐团,那是非常轰动的音乐会。当时在北京,他们的团长请了3位文化部副部长到上海来调我。那时我还年轻啊,在上芭的管弦乐团,30多岁。但是上海这边不放呀,后来他们达成协议,上海北京一半对一半。之后中央乐团争取了一个公费名额去法国学习,结果我没去,去了美国,回来后还是两边各一半。后来上海又把我要回去了,将上海交响团交给我,我就当了团长。
  
  星期日:从内心来说,北京和上海,你个人更喜欢哪个城市的风味?
  
  陈燮阳:当时很难讲,上海不放我去北京,所以也没有这种可能。把上海交响乐团交到我手上,从指挥芭蕾舞到交响乐,是我事业上很重要的一个转折。1984年,我接任上海交响乐团团长,1986年底又成为中国首个文艺院团的音乐总监,在当时,中国很多人对“音乐总监”一词还是比较陌生,但在西方,音乐总监负责制已经是大多数国家交响乐团长期沿用的管理体制,这是我从美国学习到的一个新东西。因为是团里第一把手,可以推行自己艺术的理念,可以做很多事情,所以,这一干就是20多年。
  
  星期日:当时想过能做这么久吗?
  
  陈燮阳:可以啊,因为我和大家的关系很好,也很顺利。即使是最困难的时期,我也没有受到干扰和怯场,一直把这个团打到古典音乐的中心德国柏林,打到欧洲,把它的名气打到这么响。
  
  星期日:您现在带徒弟吗?您应该有不少经验可以传授。
  
  陈燮阳:可惜我没时间啊。我一般也就给前来拜师的人口头上说说,因为很多要靠他们自己去领悟。我们那时候除了课堂,谁来和我们说?这个一定要向演奏员学习,他们是最清楚指挥有多少本事的,我当时就是和演奏员互相探讨学习的。
  
  星期日:大学时代,您跟着黄晓同老师学习指挥,当时的教学方法有什么特别?
  
  陈燮阳:早年,黄老师、李德伦与朱践耳、吴祖强、郭淑珍、曹鹏等一起留学苏联莫斯科音乐学院,所以,他基本上沿用了苏联的教学方法,教得很努力、很认真,把世界最先进的几个技术都教给了我,因为当时苏联指挥的教学是很优秀的,出了一大批指挥家。黄老师一毕业就回国在上音教书,所以实践的机会相对较少。
  
  星期日:您指挥方面的很多东西也是靠自己慢慢悟的?
  
  陈燮阳:是的,因为很多东西在课堂上学不到。


  
  “拼爹?哪里可能!”
  
  星期日:古典音乐相对小众,不过,一般老百姓对您的认知度倒是非常之高。
  
  陈燮阳: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我在电视里出现的频率比较高。另外我还参加国家很多重要的活动,譬如人民大会堂的国庆演出、建党演出等,再加上我的个人形象比较特别,大家容易记住。指挥家就是要靠基础和经验,两者都很重要。
  
  星期日:的确,您的个人形象太有特点了,尤其是头发,听说年轻时候就是这样了?
  
  陈燮阳:对,20多岁的时候就逐步掉了,然后就一直保持这样,我的轮廓比较鲜明,所以拍照也好拍。
  
  星期日:年轻时,为头发的事苦恼过吗?尤其是谈恋爱。
  
  陈燮阳:当然啦,那时候还没结婚谈恋爱呢,因为这个也是遗传的。不过谈恋爱倒是影响不大,因为我其他方面都比较优秀,哈哈。
  
  星期日:您和父亲的关系,经历了一段“爱和恨的大逆转”,后期缓和后,想过帮他做一些音乐上的整理工作吗?
  
  陈燮阳:就是在澳门、上海开了他的作品音乐会,前两天音乐频道还介绍呢,其实这是上海的文化。
  
  星期日:当年父亲那么有名,按照现在的说法,您完全有资本“拼爹”。
  
  陈燮阳:“拼爹”?什么意思?(记者解释,就是子女比拼父亲的实力,比如经济能力、社会地位等等)哪里可能,他没有管过我。
  
  星期日:分别那么多年,再次见面时,父亲对您同样从事了音乐这个行业意外吗?
  
  陈燮阳:30多年没有音讯的,谁也不知道谁啊。
  
  (陷入沉默……)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高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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