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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媛:就是要演人家不敢演的戏
2013年07月08日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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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宗熹导演的《爱·时尚》中焦媛饰演一位现代香港女子。

  和焦媛的采访约在高雄夏日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南国特有的湿热,即便在室内也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刚步出酒店房间,便迎面扑来一阵并不难闻的香水味,令人顿时清醒了许多。原来一个打扮入时、身材瘦削的女生正站在电梯前,低头认真看着手上的资料,见有人走近才抬起头,随后主动报以一笑。我认出了她,眼见她在电梯里依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外滩画报》和采访提纲,也不好意思打扰。待到楼下与其他人会合,我和焦媛才互相做了介绍,另一边她还不忘带着小女生淘到价廉物美宝贝的得意,向一旁的朋友展示100元新台币的玫红色新手机壳。

  最早知道焦媛,是通过2000年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与香港春天舞台联合制作的舞台剧《蝴蝶是自由的》(在香港上演时名为《蝴蝶春情》)。她饰演一位天真、率直的少女,将这个角色外表奔放与内心敏感的矛盾,演绎得收放自如,可外界对于这部舞台剧的关注却都集中在了其中的一段裸戏上。虽然跟当下春光乍泄的车模相比,焦媛在舞台上的背部全裸实在算不得惊世骇俗,但在那个年代,对于咫尺之遥的观众而言,这段裸背戏已是大开眼界,以至于若干年后,当人们提起焦媛时,“裸露”总是会成为关键词。当然,关注也好,争议也罢,身为一名舞台剧演员,焦媛不会仅仅停留在“蝴蝶”上。

  之后的岁月里,她成立了自己的实验剧院,陆续出演了《印象·苏丝黄》、《蜘蛛女之吻》、《诱心人》、《德龄与慈禧》、《金锁记》、《情场如战场》等许多不同类型的剧作。此番她来到高雄,则是为了《爱·时尚》的首演。《爱·时尚》是李宗熹导演的新作,讲述来自台湾、北京、香港的三个女生的友情与不同的人生轨迹,分别由蔡灿得、谢承颖和焦媛主演。

  舞台上的焦媛说起国语对白来没有丝毫港味,原本以为台词念了千百遍,说得标准是理所当然,没想到生活中她的普通话也是字正腔圆。她说:“因为我爸爸妈妈都说普通话,他们是北方人,所以家里有这个语境在。”没有香港女生的冷傲,焦媛身上依旧保持着北方女孩的坦率和直爽。谈起新剧《爱·时尚》,她直言:“不是因为剧本或导演才接的,只是因为台湾是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所以假公济私,觉得在那里度过两个月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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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视作女性主义者的焦媛,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子,有着恨嫁的心绪,也有成为母亲的憧憬,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没有舞台来得重要。

  焦媛出生于演艺世家,父亲是京剧演员,母亲是舞蹈演员。受父母的影响,她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后成为舞台剧演员,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焦媛却说当初父母根本不同意她入这一行。“我爸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在演艺圈,会吃的吃戏饭,不会吃的吃气饭’。艺术太主观了,观众喜欢你就喜欢你,不喜欢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只要努力,总会成功的,不过时间长一些……”除此之外,身为新移民的父母从一无所有开始打拼,饱尝生活的艰辛,自然希望女儿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管是医生、律师,还是坐办公室给人打工,或者在超市当收银员,都有一份稳定的薪水,可是演员不一样……”焦媛最终还是入了行,而且她没有选择收入较为丰厚的电视或电影,却是曲高和寡的舞台。她说这是性格使然—只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不能忍受每天到了片场才能拿到一张纸,上面寥寥几句话,有时其他演员缺席,只能对着副导演表演;她更享受跟导演、配戏的搭档一起讨论剧本,慢慢磨合,最后带出一部戏的过程。

  近年,焦媛演的不少剧目都是女性主义题材,如伊芙·恩斯勒(Eve Ensler)的《阴道独白》(The Vagina Monol ogues)、张爱玲的《金锁记》等,此番在高雄首演的李宗熹导演的《爱·时尚》也打着捍卫新女性主义的口号。想到焦媛在舞台上的大胆,再看看她在回答问题时的直接,想来她必定也是一名女性主义者。然而,当谈到这个问题时,她的回答却叫人大跌眼镜。她说:“我觉得女人就是应该为男人服务的,能把自己爱的男人哄得很开心有什么不好?”想起之前在小报上看到消息说今年4月她和高志森导演已领证结婚,于是问她是不是变成高太太以后许多想法都改变了,她脸不改色地说:“宝贝,我还没结婚啦!那些都是乱写的!我也想啊,可是他不想……”她又解释说:“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想过很多,想过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自己买楼。可是人在每个阶段想要的都不一样。”又问她有没有遗憾,她说是无法成为母亲,“我觉得想要生小孩就一定要结婚,女人只有生过小孩才是完整的”。然而,她又不忍舍弃舞台,“如果生了小孩一定要陪他到读国中,但我不能放弃舞台十二三年……”

  在13年前的《蝴蝶是自由的》里,焦媛说:“爱一个人不用一辈子在一起,婚姻是一种承诺,一种约束,我怎么能那样被人束缚?”而在《爱·时尚》里,焦媛又自问:“如果要结婚,那么为什么要离婚;如果要离婚,当初又为什么要结婚?”看来不论年龄几何,爱与婚姻始终是女人最大的困惑。

  虽然提起“舞台剧女王”的头衔,焦媛大笑着解释那只是自己开的一个玩笑,但毫无疑问如今她已是香港最知名的舞台剧演员了。但她说自己是多变的白羊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甩手不干了。问她除了演戏还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她想了一下,干脆地说“没有”,又兴奋地谈起跟沙叶新合作的新剧《邓丽君》会在10月份开演,看来她告别舞台的那天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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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记》剧照。

  B=《外滩画报》J=焦媛

  两个城市,两种方式

  B:你选的戏都是很有特色的作品,李宗熹的这部《爱·时尚》有哪些特质吸引到你?

  J:其实我不是因为剧本来演这部戏,我也不认识李宗熹。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来过台湾,虽然对香港人而言,台湾很近,但我却没有来过。我一直觉得台湾是一个很有文化气质的地方,然后去年突然收到一封电邮,说这部戏想找我合作。想到有机会来台湾,又有机会跟其他剧团合作,我就答应了。

  B:那么在台湾排戏跟在香港有什么不同?

  J:哇,太不一样了,我学习到很多,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好像是放假一样。我不知道其他台湾导演是怎么样的,但李宗熹导演不会给你压力,会让你感到很轻松。这跟香港形成很大的反差。你知道,香港的生活节奏很快,就算有时候你没有工作在身,你周围那些人无形中也会带给你一种紧张感。譬如说在香港说好两点开始排戏,往往一点半人就要到场开始准备,因为每一分钟都是钱嘛。但是在这边,李宗熹导演就会先问吃饭了没,要不要喝珍珠奶茶。

  很多编剧、导演都会一字一句拿得很紧—你不能改他的台词又或者该怎么演早就替你明确地设定好了,但李导排戏完全是开放式的,会征求演员的意见。他认为演员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舞台上向观众传达情感与故事的都是演员。这是我在香港比较少碰到的。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提很多建议的人,生活中我是比较拘谨、比较规矩的人。一开始排戏,导演会跟你说如何走位等等,就算当时我心里有其他想法也不会去说,但是从上海来的谢承颖就会主动跟李导说,她觉得应该怎样比较好。我就发现自己跟她真的很不一样,因为在香港演员始终在导演之下。但排着排着我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方法,发现在轻松的氛围下也能排出想要的效果。

  B:除了导演以外,跟蔡灿得和谢承颖的合作有什么感受?和剧中人物一样,你们三个女生恰好也都来自不同的城市,应该有很多差异吧?

  J:有啊。我们三个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因为我们本身的气质也带着我们所在城市的气质,根本不用很刻意去贴近角色。阿得就是很可爱、很温柔;承颖是上海人,她本身的性格就比较直接、爽朗。

  B:《爱·时尚》里有不少跟时尚有关的元素,你是不是一个追逐时尚的人呢?

  J:我会主动去了解流行什么,但同时我又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去穿衣服。比如说今年流行喇叭裤,我也不会去随便找个喇叭裤穿,明明个子又不高,没必要体现自己的缺点。我觉得化妆一方面是自己爱美,另一方面也是为别人着想。因为你不是天生的美女,把自己打扮一下,让对方也有舒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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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易受伤的女人》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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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玫瑰之恋》剧照。

  披着女性主义外衣的传统女子

  B:我看到《爱·时尚》的海报上有一句话是:“一场新女性主义的捍卫之旅”,我也读过你之前的采访,好像说你是一个女性主义者。

  J:女性主义者……我觉得要分开来看。我在《爱·时尚》节目单的个人感想里写了:我觉得时尚反而是应该把传统抓回来。因为现在很多三十几四十岁的女生都成了剩女,她们经济条件很好,可身边没有爱人,又很挑。我就在问为什么,可能我们现在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以前女人觉得在男人的世界里很压抑,很多想做的事没法去做,现在又变成了你们男人能做到的我们一定要去做到。其实,我觉得女生就是应该为男生服务的,这就是时尚啊。如果你可以把男生哄得很爱你的话,这也是现代女生的一种成就和满足。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回归自然,回归本源和传统。现在有很多新女性说我要独立,我要怎么怎么,其实可能是她在某些方面没有自信,或者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才找一些借口,让自己变得强大。而当我有自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就没有必要把这些外在的东西强加到自己身上。

  B:你刚才谈到“时尚就是回归传统”、“女生就是应该为男生服务”……

  J:我觉得是,我焦媛就是这样认为的。

  B:你是一直这样想还是说变成高太太以后想法才有了改变?

  J:我还没有结婚啦,我很想啊,可是他不愿意……

  B:可是对于女性主义者而言,结婚与否不那么重要吧,只是一张纸而已。

  J:对啊,所以我很尊重我另一半的决定。

  B:那会有遗憾吗?

  J:遗憾……我没有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不能生小孩,因为我觉得如果你要生小孩就一定要结婚,你要对下一代负责。我也觉得,女生只有经过生小孩这一关,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B:那我觉得你根本不是女性主义者,你就是一个纯粹的传统女性啊。

  J:对吧,但我觉得这只是一个阶段而已。我刚刚进入社会的时候就想着我一定要买我自己的第一个房子,我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可能这些都有了一定发展的时候,就有另一些想法。其实男的女的都是这样,每一个阶段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我觉得人就应该在每个阶段都好好做你在那个阶段追求的事,到了下个阶段,你不想改变也得改变。

  B:可是你现在还不算老,想要生小孩就可以生,你看那些香港明星都生得很晚。

  J:哎呀,已经老了,她们的经济能力可以那样去做,我还没到那个阶段。OK啦,其实生小孩跟舞台让我选,我还是会选舞台。我以前想如果我真的要生孩子,我一定要陪他到国中,十二三岁这样,可是我不能放弃我的舞台十二年、十三年,所以还是算了吧。

  B:当舞台剧演员会感觉经济上没有安全感吗?

  J:我的父母作为移民,小时候对我的教育就是你首先要好好读书,之后才能有份好工作,赚钱买房子。我的姐姐现在还是会跟我说:“你别演舞台剧啦,那么辛苦。以你的学历为什么不去演艺学院教书呢?这样又稳定,又有各种津贴和福利。”我还是想活得随性些,但有时也会想老了怎么办,当我没有工作能力的时候,还要每月交房租吗?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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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道独白》剧照。

  舞台剧是人跟人的交流

  B:我很好奇你当演员是不是受爸爸妈妈的影响。

  J:刚开始是受他们的影响,可后来就越做越喜欢,我想不到自己会对其他的工作那么有热情,那么心甘情愿地付出。

  B:那你爸妈同意你当演员吗?

  J:他们是不同意的,因为他们是过来人,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我爸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在演艺圈,会吃的吃戏饭,不会吃的吃气饭”。就是说在这个圈子里,不是你努力了就会有成正比的收获,其实很大程度是靠运气的,因为艺术太主观了,观众喜欢你就喜欢你,不喜欢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只要努力,总会成功的,不过时间长一些……
  B:那你当时选择成为演员,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

  J:当时没有想太多,我是一个比较活在当下的人,这么多年走过来,我还是对舞台很有热情。不过,我不知道啊,可能明年或者将来某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我就退出了,不演了。

  B:为什么偏偏是舞台呢?你以前拍过电视剧,我相信你也有机会拍电影,就经济收入来看,肯定会不一样。

  J:对,拍电视和电影肯定赚得多,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要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所以有时就要牺牲些别的。我觉得拍电视或电影的方式不太适合自己,譬如说没有剧本,第二天给你一张纸就要开演;或者有时跟你合作的演员没有档期,只有一个副导演在,就让我感觉很不爽啊。而舞台剧是人跟人的交流,我还是适合这样两个月、三个月,跟导演、编剧、其他演员共同创造一个角色,当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就可以和观众见面了。我喜欢这样的一个过程。

  B:你在香港被称为“舞台剧女王”,你怎么看待这个“女王”的封号?

  J:其实这个“舞台剧女王”就是一个笑话。有一次,我的演艺学院的学弟来帮我们做幕后工作,他就问我:“焦小姐,我怎么称呼你合适?”我就想整他一下,跟他开玩笑说:“你就叫我Queen啊!”他还当真了,以为Queen就是我的英文名字,于是就这样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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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蝴蝶是自由的》令焦媛声名大噪。

  B:包括我在内,内地许多观众最早都是通过《蝴蝶是自由的》了解你,在里面你有一段裸背的演出,以后是不是还会做那么大胆的表演?

  J:当然会啦!其实我觉得那个都不算大胆,你知道,这部戏在百老汇演的时候,演员都是全裸的!

  B:你有一个焦媛实验剧团,能不能介绍一下?

  J:我刚毕业的时候就签了香港的春天舞台,作为合约演员做了几年,也学到了许多东西。不过有一些剧本我很喜欢,很想演,但你身为合约演员不能有这种决定权。于是我想我要不要也成立一个剧团,演自己喜欢的戏,或者找自己喜欢的导演,所以2005年就成立了焦媛实验剧团。我没有特别设计我的剧团的艺术方向是什么,因为我觉得白羊座女生每个阶段都会很不一样。但很多人都会说我的剧团很大胆、前卫,那是因为我个人比较喜欢探讨人性的剧本,这些剧本一定离不开大胆或是前卫的话题,所以我的剧团还是会演人家不敢演的戏。

  B:除了演舞台剧,还有其他想做的事吗?

  J:没有,还真没有,哈哈……

  B:那看来你是会演一辈子。

  J:不一定是演员,将来当导演、监制也可以,反正只要跟舞台有关的我都愿意去尝试。

  B:接下来你有什么工作计划?

  J:7月初我会在香港演《诱心人》,就是Jude Law、Julia Roberts、Natalie Portman的那部电影《Closer》改编的,其实我2006年就演过这部,当时演的是Natalie Portman的角色,今年则是要演Julia Roberts的角色。之后就是《爱·时尚》的巡演,7月19、20日会去上海。10月份,和沙叶新老师合作的《邓丽君》会在香港演,扮演邓丽君是个很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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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程晓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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