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榜理由:第七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丑行组金奖
和所有从事表演艺术的人一样,郝杰喜欢舞台上的万众瞩目。他说,每一次站在聚光灯下,被掌声围绕,特别是在谢幕的一霎那,平日里练功的辛苦都得到了补偿。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他是一个丑行演员,注定只能是一片绿叶。虽说无丑不成戏,在京剧舞台上,大多数时候,丑角的角色都是绿叶,负责在台上插科打诨,很少独担大梁。因为成角儿难,愿意学的人少,它是一门在全国京剧界普遍缺人的行当。
而郝杰成为绿叶,说起来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因为外公外婆都是河北梆子演员,舅舅也在京剧院,从小郝杰就被家人要求和哥哥郝帅一起练功。说是一起练,其实是看哥哥练“一压腿我就哭,疼啊!所以,我就根本没练过。”哥哥11岁的时候,因为条件出色,被上海戏校相中。父母为了让兄弟俩彼此有照应,异想天开地向校领导提出:要哥哥可以,得把弟弟也搭上;先试一年,实在不行,就退回来。
就这样,9岁的郝杰稀里糊涂地跟着哥哥来到上海。和大多数同学比起来,他是白纸一张,什么都要从头开始,而练功对于长大了的他来说,比小时候更疼了。那些日子,他没少哭,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为了供兄弟俩在上海的花销,父母卖了老家的地,搬到石家庄做小本生意,每天推着小车上街卖麻辣串;妈妈天不亮就要出门去采购,有一天因为没看清,骑车撞在了路边的花坛上。不能辜负父母,成了支撑他坚持下来的原动力。
在戏校的第一年,就这么过去了,郝杰渐渐习惯了练功带来的疼痛,认定京剧就是自己这辈子要走的路。到了两年级分科,他被要求学武丑这个从小怕疼的孩子,一不留神就进入了京剧中最苦的行当。武丑是丑行的一种,有很多特殊的表演要求,比如从三四米高的道具上翻下来,还要练独特的矮子功,一练就是半小时,一边蹲着一边念白,当时辛苦不说,老了还会有后遗症。因此,这一行对身体条件的要求比武生还要高,老师看中郝杰,就是因为他个子小,人机灵,动作轻盈。
不过,直到毕业后进入上海京剧院,郝杰才意识到,自己今后在舞台上的角色,就是一片绿叶。别的行当,出名的剧目少则50部,多则上百部;而丑角担纲的剧目,最多只有20部。郝杰倒是不在乎,他喜欢武丑,扮演的人物大都幽默、很有观众缘。他下定决心:要做最好的绿叶。
然而,做最好的绿叶,其实比做红花更难。著名戏曲理论家齐如山曾经指出,须能说各地方言、通十门角色生旦净末丑、妇外武杂流,才能演好丑角。其中武丑更是难上加难,因为扮演的人物非侠即盗,技巧、身段、表演,一样也不能少。
问郝杰入行这些年来学过的最难的戏是什么,他想了又想,挠挠头说:“都挺难的。”就拿去年跟国家一级演员严庆谷学的那出《三盗九龙杯》来说行话管它叫“开口跳”,就是要求演员既有出色的跳跃功夫,又擅长念白,而这出戏又几乎是“开头跳”里最难的,郝杰足足学了半年:为了展现主人公杨香武倒挂房梁盗取九龙杯的绝技,戏中有一段将杂技与戏曲表演融合在一起,演员先是在悬空的横杠上翻飞,然后突然一双脚背勾住横杠,纹丝不动;至于念白,“要既清脆又刚劲,有明确的节奏感,而且都是大段大段的”,郝杰这样告诉记者。
而另一出耗费了他半年时间来学习的是《打瓜园》也是他在第七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上的参赛剧目,他扮演的人物武艺高超却身患多重残疾驼背、瘸腿、一只手腕伸不直,在半小时的出场时间里,要一直保持一种特殊的体态;同时念白用的是山西话,但又有别于日常生活中的山西话,郝杰拜师国家一级演员石晓亮,光念白的韵味就抠了很长时间。
戏曲里所有从事和“武”沾边的行当的人都伤病缠身,郝杰也不例外。跟腱炎和腰椎间盘突出陪伴了他多年,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艺术生命比较短”,虽然年纪轻轻,他已经有了这样的感叹,所以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趁着年轻多学戏、多演戏,“把这个年龄能演的戏都演了,对得起从小到大苦了的十几年。这样以后就不会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