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它不够完美，但很有风格。

　　12位演员、14位舞者、4幕剧、3小时……5月20日晚，新版舞台剧《日出》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世界首演。

　　当舞台上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台阶上的众人向着日出的方向而立，掌声、喝彩声四起。

　　金星饰演的陈白露，在最高处。是选择“死亡”还是朝向“重生”，答案在观众的心中。

　　《日出》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剧作，巴金评价其为“中国新文学运动中最好的收获”。1936年，《日出》一问世就震动文坛。它是曹禺的代表作之一，对“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旧社会作了无情的揭露。它在艺术上舍弃了《雷雨》的结构技巧，具有纪实、开放、自然的特点。

　　自诞生以来，《日出》有过多种艺术形式的多个演绎版本。特别是“大女主”陈白露，称得上女演员证明实力的角色。上世纪80年代，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电影《日出》，就让饰演陈白露的方舒拿到了百花奖。

　　金星想演陈白露，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年前，她就在《金星秀》里放话过。去年9月，当金星站上东方艺术中心2020/21演出季发布的舞台，金星版《日出》露出了第一束光。“我做的《日出》，有我在上海20年对生活新的理解。”金星说。她问台下：“上海舞台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陈白露了吧？”

　　《日出》里，金星不仅担纲主演，还是导演和编剧。“我是一个舞台人，说到舞台，我的眼睛里就有光。”谈到选择《日出》改编的理由，她说：“这是中国人都知道的故事，关键是如何呈现、如何表达。舞台的魅力就在于，它是创作者表达的空间，也是和观众交流的空间。”

　　看完《日出》首演，观众可以放心了。这的确是一版很“金星”的《日出》。或许它不够完美，但很有风格。

　　1999年，中国第一家民营现代舞蹈团体——金星舞蹈团横空出世。金星记得清楚，2000年3月8日，舞团搬到了上海。“凭实力说话，凭本事吃饭”，是她选择这座城市的理由。

　　在上海，从零开始。金星说过，大大小小挫折锻造了她的“钢筋铁骨”。她很拼，2006年，为舞团创办的现代舞蹈节，甚至抵押了自己的房产。这之后的六年，金星舞蹈团“漂泊”在东艺地下的排练厅。难怪她说，在东艺演出，就像回家。

　　这一晚，舞台剧《日出》拉开大幕，观众首先看到的是金星舞蹈团的舞者。陈龙饰演的方达生不断向陈白露确认：“你这里没有人吧？”台阶两侧，舞者们自在起舞。他们是具体的，也是抽象的。他们是舞台上“活着”的背景，是暗夜里旅馆中形形色色的人物，是黎明前呼喊着劳动号子的建设者。

　　语言不能及的部分，肢体可以“说话”。当“陈白露”或“翠喜”被舞者们托举而起，黑暗、逼仄的“日出”之前，仿佛有了生机，灵动起来。

　　《日出》的舞台上，以陈白露为中心，方达生、张乔治、王福升、潘月亭、顾八奶奶、胡四、李世清、李太太、黄省三、小东西……一众人物陆续登场，来来往往。曹禺说，这些人物没有什么主宾的关系，只是萍水相逢，凑在一处。金星告诉她的伙伴们：“这部剧不分反面人物、正面人物，我们每个人都为剧中的人物找到生存的理由、存在的方式”。

　　比起陈白露，第三幕的翠喜，是金星给观众的更大惊喜。穿着艳俗衣衫、扭动着腰肢，小碎步登场的翠喜，就像是陈白露的反光镜。陈白露的心气有多高，翠喜对生活的态度就有多低。金星说，多演一个角色，是想给自己多找点儿事。懂她的观众说，依她的性格，实在是想演翠喜这个人物。被金星演活了的“翠喜”，让她的“陈白露”多了难以挥去的悲剧色彩。

　　人们熟悉的金星，是舞者，是言谈犀利、特立独行的电视人。其实，金星的话剧履历也挺拿得出手。20多年前，她主演过一部话剧《断腕》，那是著名导演田沁鑫编剧、导演的处女作。如果不是疫情，去年，她本要与立陶宛著名导演图米纳斯合作契诃夫的名作《樱桃园》。

　　“因为金星的名字，或许会吸引一部分过去没进过剧场的观众。”陈龙这样判断。

　　经典是历久弥新的，演绎经典的舞台需要不断吸收新的观众，需要金星这样一个“闯入者”。

　　“跟我回去吧。”方达生说。“我不走。”陈白露说。那一刻，舞台上看透一切的那个人、那口吻，是陈白露，也是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