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珠是个纯粹的傣族女子。她舒朗地笑起来的时候,云南清山丽水的影子就从这笑容里显现出来。杨云珠出生于云南红河州的一个小城镇。红河州是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傣族在那里并不是大族。傣族分水傣、旱傣、花腰傣三个支系,杨云珠问过母亲,她们属于花腰傣,花腰傣之得名可能与从前的衣饰有关。傣族全民信教,崇奉小乘佛教,这种背景造就了故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淳厚民风,人与人和谐相处,很团结。杨云珠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大家和谐相处,也很团结。母亲是虔诚的皈依弟子,在家操持家务,总不忘以前辈的故事激励孩子。爷爷、外公和父母亲都识字,这在当时当地是很了不起的。外公还考取过县一级的状元,外公的母亲因此有资格披金戴银地拍照留念,这张照片被珍藏至今。父亲在读小学时参加三县联考,也考中“状元”。这是个和睦、开明、有进取心的大家庭,所以你很容易理解,杨家兄妹7人,出了5个大学生。
母亲病弱,病了之后必得去昆明求医,花了许多钱,拖累了家人。杨云珠由此萌发了学医的念头。她的爱人和她是医学院校友,上海松江人,知青。70年代末知青返城浪潮汹涌,爱人当然也想回去。1986年,作为松江引进的人才,杨云珠带着年幼的女儿同爱人一起到了上海。结局非常美满,但杨云珠却一时难以适应新的环境。挤住在婆家长达一年半,居室逼仄。语言不通,和门诊病人沟通很困难。因为听不懂也不会说上海话,女儿常被小朋友欺负。上海人有点世故,有点排外……是留下,还是回去?做人是要拿定主意的,一旦决定留下,就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
真的是一切从头开始。杨云珠本来是内科医生,现在要求她改学精神科。后来她以精神科医生的身份申请中级职称。全区140多人参加考试,其中5人专业考试考到90分以上,杨云珠夫妇双双得中此列。杨云珠的成绩在全市精神科系列中名列第一,也考了个“状元”。故乡难忘,至今杨云珠在家还是以云南话和爱人、女儿交谈。不过,她现在已能说一口极其流利的上海话,而且深得松江方言之神韵。她惊人的学习能力实在令人叹服。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我必须在上海站稳脚跟。
1993年松江评选卫生系统十佳优秀中青年医生、护士,杨云珠当选,由此被统战部有关领导发现,动员她参加农工民主党。其时杨云珠早已递交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申请书,两年考察期也满了。她很有些顾虑。文革中统战对象都是被打倒被批判的,加入民主党派会不会牵连家人?经过慎重考虑,她同意留在共产党外为党工作。1997年,杨云珠转行担任了松江区政府宗教民族事务办公室副主任,分管民族工作和伊斯兰工作。我的参政意识、民族意识都是逐步培养出来的。初到上海,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得到了统战部及区宗教民族事务局、少数民族联合会的热情关心。得到过关心,特别是长期受到组织培养,总希望有所回报。我愿意尽我所能为统战事业、为少数民族做点事。
1998年杨云珠当选市十一届人大代表后,当时的县委书记对她说:“你可以代表五个方面。你是民主党派、少数民族代表,是女同志、知识分子,刚从卫生系统调出,可以代表医务界。”杨云珠深感肩头责任之重大。事业再次从零开始,她抓紧一切机会提高自己。现在,杨云珠每周个末都要抽出一天到区党校参加中央党校函授行政管理本科班学习,学习管理、法规政策等,获益非浅。区委每两个月召集民主党派有关人士座谈,区委、区政府领导参加会议,介绍情况,沟通思想,听取合理化建议,这也是难得的学习、提高的机会。
我意识到参政议政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否则,民主党派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人大代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刚当代表时,看到什么不顺眼的,写张书面意见就交上去。几次下来,我认识到代表在反映问题的同时,还应提些合理化建议。代表议政能力要提高。杨云珠提过些很重要的意见建议,比如她提出应加快培养郊区卫生人才,得到有关方面高度重视。我在医疗卫生系统工作多年,了解郊区医疗状况。上海虽然号称“大上海”,但是市区、郊区的差别很大。通过近几年的发展,医院、乡镇卫生院的设施已大有改进,但技术力量方面仍比较薄弱。松江转外就医人数一直比较多,疑难杂症诊治率也不够高。我希望能有计划、有步骤地提高医务人员的学历层次,同时广泛地开展一对一带教。目前,松江区医院选拔了一批学科带头人,他们一对一带教青年医生,培养期为两年。
从医二十多年,杨云珠对医学事业仍心有眷恋。爱人在医院碰到棘手的病历,还是习惯性地回家和她谈谈。爱人当选为政协委员后,两人的谈话更延伸至社会、政治范畴。初到上海时被小朋友欺负的宝贝女儿已经长大,继承了母亲坚强、乐观的秉性。杨云珠夫妇疼爱女儿,但对女儿一直很严格。孩子犯点错误,他们一起批评,不会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这样,女儿从小就不娇气,有很强的心理承受力。今年,女儿考取了上海外国语学院新闻系,和父母一样,对现实社会越来越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