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人的眼里,我杨富珍就是一个全国劳模的形象。然而今天,我是以一个老代表的身份,与在座领导和同志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成立五十周年。像我这个年龄,见证了1954年以来全国以及上海市人民代表大会走过的50年历程。尽管在“文化大革命”时期遭受过严重破坏,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仍显示了强大的生命力。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进入了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建设和人大工作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从1977年到1982年,地方各级人大工作得到较快的恢复和发展,上海市也于1979年建立了市人大常委会。随着人大制度全面恢复和不断发展,我亲身经历和参与了这样一个过程。回忆这段历程,我坚信,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在我国政治生活、经济生活、社会生活中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今天我的发言主题是:信念是一种力量。
我始终觉得,信念十分重要,小到一个人的成长,大到一个国家的发展。每次有人采访我,无论什么样的主题,我总想告诉大家,杨富珍所取得的成绩、所得到的荣誉,与自己小时候当包身工时形成的信念紧密相关。当时我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了身边大姐们的帮助。我发自内心地感激她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大姐吩咐的事,我就一定要完成,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散发传单,宣传革命。我又是在大姐的教育鼓励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年轻的地下党员。可以说,信念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它比生命更重要。解放后在党的教育培养下,我当上了全国劳模,受到了毛泽东、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当时周总理对我说:“今后人民穿好、穿暖,就要靠你们纺织工人了!”这句话成了我不断努力工作的力量源泉,也成了我要以实际行动为党工作的坚定信念。
有时我想,我的人生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相依相伴,经历了曲折发展的过程,历史最终证明,这一选择是正确的。这不是一种偶然,也不是一种幸运,而是我坚持了自己的信念。我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五十年的实践证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同国家和人民的命运息息相关,尽管民主法制建设的历程是艰难的,人大制度的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并得到不断发展和完善,靠的是信念,是我们党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心,是坚持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信心,是坚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这一国家根本政治制度的信心。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们都毫不动摇地坚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发挥这一制度的优势和功效。
信念是一种力量。对一个人来说,如果有了正确的信念支撑,就像有了主心骨,在工作中就会少许多顾虑,增更多勇气。我担任市十届人大常委会委员期间,人大的监督有时难免会得罪一些人,这就特别需要有坚定的信念,为群众说实话、办实事,真正不辱使命,尽责为民。
人大与“一府两院”的关系,大家谈得比较多,道理也很明白,但具体操作时如何做到“既不越权又不失职”,大家有不同理解。人民选我当委员、当代表,这是对我的信任。人民的根本利益和共同意志是我开展工作的出发点。我们监督“一府两院”,是代表人民行使法定的监督权,不是代表个人的利益。监督的目的是保证宪法、法律、法规在上海得到全面实施。从这点说,我在人大任职期间,我对所做的工作问心无愧。有一次,因为市政建设,要砍掉淮海路上的一排老树。我知道这件事就急了,坚决不同意。后来市委有关领导同志出面调解。我对他说,这些树木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如果要砍,可以,除非重新修订相关的法律法规。最后,我的坚持获得了领导同志的理解,这些树木最终没有被砍掉。对于类似事情,我们在座许多同志或多或少碰到过,的确很难处理。人大和政府的目标是一致的,工作中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只要我们站在人民的立场上,最终大家还是能互相支持、互相理解的。
人大也要处理好与人民群众的关系。其实,人大工作有时也会涉及个别市民的违法行为,这时我们要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个别市民对我们的执法检查,往往会有抵触情绪,认为我们的工作是在侵害他们的权利。我们所要做的,正是要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违法的。在这个过程中,有时免不了会受些委屈。有一次,我们到一家化工厂视察污水处理情况,发现该厂严重违法排放污水,我们当即要求他们整改后再恢复生产。当时,许多工人误认为我们是不给他们饭吃,居然把我们关在厂区,足足关了六个多小时。当时我们没有埋怨,跟他们讲道理、讲法律、讲利害关系,最后得到了他们的理解,问题也得到很好的解决。通过这件事,我一直在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们站在为人民谋利益的立场上,哪怕有点误会、受点委屈,最后还是会得到职工们的理解和支持的。
人大工作有时也会影响到家人。这就要求我们除了端正工作态度外,还要保持较好的心态,能“笑看风云”。别人知道我的名字,是因为我是劳模。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一次,我孙女回家跟我爱人说:“爷爷,今天我们同学说,奶奶在电视里和别人吵架,吵得可凶了!”我爱人听了不太相信,杨富珍是很少与人吵架的,这一吵,不但把形象给吵坏了,连孙女在学校都要被同学嘲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一家儿童公园要砍树造房,根据公园管理条例和植树造林绿化管理条例的规定,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那天我去视察,他们知道我是劳模,请了个调研员和我理论,可能因为对方有些蛮不讲理,双方言辞比较激烈,争得较厉害,这一情景也被媒体披露了。这一来,大家都知道劳模在和别人吵架,这对我的形象自然有点损害。但我想到,我这样制止违法行为,这种付出是值得的。
这些都是我在人大工作的一些体会和感受。我想,今天我们能互相交流自己当代表、当委员的心得,正是由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让我们有了共同的信念,这段经历我终身难忘。今年是人民代表大会成立五十周年。五十年,对一个人来说是半辈子,对一个年轻的国家制度来说,只是开了个头,往后的路还很长。我相信,只要大家都抱着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而努力奋斗的信念,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一定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