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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力量
1月5日 16:4
 

  刘一闻,1949年出生。原名刘沪生,别署别部斋、得润生。农工民主党成员。黄浦区第二届人大代表。初中毕业后,在工厂烧过大炉、管过仓库,以后当过旅行社解说员。1990年至今就职于上海博物馆,现为上博副研究员。
  历任全国第五届书法篆刻展、第二届中国书坛新人作品展、全国第六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首届国际篆刻艺术交流展及理论研讨会、全国第三、四届篆刻艺术展评委。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篆刻评审委员会委员、西冷印社社员,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常务理事兼篆刻创作委员会副主任。出版著作有《刘一闻印稿》、《别部斋朱迹》、《历代中国书法精选-楷书》、《恽寿平画集》、《印章》、《刘一闻楹联书法》、《中国篆刻》、《一闻艺话》等十余部。
  贸然地打电话给刘一闻,约定了采访时间,然后问他:你是研究什么的?他说,书画。上网准备采访的资料,赫然发现刘一闻是书法篆刻名家,吓了一大跳。
  上海确乎藏龙卧虎之地。百多年来上海蓄积起的文脉虽曾一度被割裂,虽然如今的上海到处浮泛着时尚与奢华,但是,文化之根依然勃勃有生机。而且,城市愈发展,它的存在愈不容忽视。
  刘一闻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情感最初源自家庭的熏染。
  外祖父王献唐世称一代国学宗师,一生涉猎考古、金石、历史等多种学科领域,均卓有建树。先生自谓嗜书如命,“幼喜聚书,壮而弥笃。频年四方,随在搜集”,“薪俸所入几尽耗于是”。一生读书无以计数,撰著宏富,约千万余言。1929年起,先生任山东省立图书馆馆长,经数年苦心经营,馆内藏书大富,其中仅善本便达3万余册,成为仅次于北京图书馆的藏书大馆。
  “七七”事变后,华北危机。为使馆藏珍贵图书文物免遭战火,先生毅然自筹运费,别妻离子,辗转万里,率领编藏部主任屈万里、工人李义贵将10余巨箱馆藏存入四川乐山大佛寺中。在川期间经费断绝,先生以去大学兼课的收入维持日常开销,“虽衣食不继而志守弥坚”。解放后,这批珍贵文物终于完好无损地回到济南。
  刘一闻还记得以前家庭生活的考究、细致。比方说姥姥的衣服总是华美精致,她吃了晚饭,常常愿意花5毛钱坐人力车“遛街”……
  有风骨、有气节,自得其乐、讲究生活质量。这种“贵族生活”于日常生活细节中有所反映,更体现在精神世界里。
  
  刘一闻由外祖父启蒙,加上母亲的督促,练就扎实的童子功,有静气、有涵养。完全出于强烈的兴趣,他从7、8岁开始刻苦学习书法,不避严寒酷暑,有时候看得母亲都心疼。虽然一意禀承家学家风,但他的成才之路却绝非一帆风顺。
  初中毕业后,刘一闻进厂当工人。当时知名的艺术家多已遭厄运,刘一闻却在这时开始与一大批老艺术家交往。三班倒,晚上上班,白天就骑车出去转。他最先拜访的是外祖父的挚友商承祚先生。商先生看了刘一闻的得意印作《厚古薄今》后,说:欲速则不达。他指出,用篆不统一,刻得再好也没用,建议用某部工具书某页上的第几个字才匹配。“这就是学问的力量!”刘一闻由衷地赞叹。由商承祚介绍,刘一闻得以拜访谢稚柳先生。谢先生以画理谈印理,以八大山人为例,让他用心领悟笔墨才是第一性的。
  1971年,刘一闻随母亲去山东探亲,结识了山东篆刻家苏白先生。苏白先生当时身处逆境,在生活极困难的情况下教了刘一闻整整12年。在刘一闻专著《一闻艺话》的首篇《怀念苏白老师》中,他深情记道:“从1972年冬到1983年4月,我们的通信从最初的两三个星期一次,渐渐发展到一星期两三次,光是苏白老师给我的信就有四百封之多!最为难得的是,这四百封信没有一封是谈家长里短的,都是谈艺术,里面的真知灼见和印学思想一直滋养着我成长。”
  刘一闻感叹:想不到十年动乱给了我充裕的时间,让我正儿八经地用了些功。他花了大量的时间读碑、读帖,在研习书法的同时系统地阅读了有关篆刻的专著和史料。尤为得天独厚的是,刘一闻阅览了外祖父的遗著及手稿、日记等,还将部分家藏古印分类整理,求教于容庚、方介堪诸先生,受益良多。
  在1990年正式进入上海博物馆从事古代书画研究前,刘一闻的工作调动一波三折,去参加有关艺术活动也常要看单位的冷脸。1983年苏白老师去世,时年57岁。刘一闻向厂里请假奔丧,厂里不同意。刘一闻跟车间主任大吵一顿后,穿着工作服去奔丧。经历过种种不顺利,对曾经帮助过他的老师、朋友就会特别珍惜。情谊无价。他至今清楚地记得第一位支持他的劳资科长。那天他去请假,科长说:你就是刘一闻啊?以后你参加社会活动我们都支持!说得刘一闻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刘一闻讲究用纸,然而以前日子艰难,常常囊中羞涩。有次他看中了朵云轩质量上乘的机制册页,工资已全部交给父母补贴家用,零用钱的唯一来源是加班费。他拼命加班,还典掉父亲从东北买来的皮帽,这才凑足钱。
  正如刘一闻所说,人生总是处在愉快和烦恼的夹缝中,很好地解决了烦恼,也是一种愉快。对于艺术的沉迷与执着,使平淡的人生产生了不断向上的力量。
  
  凭借着天分、刻苦、正确的观念以及机遇,刘一闻终于自成一家,他在艺术上特立独行,独辟与新海派完全不同的境界。书法在中国不只是单纯的写字方法,而是高深学问的代号,玄妙精神的别称。有评论,刘一闻的书风日趋刹古空灵,有弘一法师的韵味,虽在字的形体上有异于李叔同,但在气韵的表现和情绪的传递上和弘一冲淡仙逸、静穆致远的境界相一致。刘一闻又将笔触伸展到绘画领域,但所画的全是竹,或清森映目,或空蒙迷离,其用笔足以宽阔书法用笔路数——这是他拓展书法表现功能的新尝试。
  刘一闻正处于创作的壮年,现在他有时也感到焦虑,工作忙、社会活动多,创作的时间不够充裕。书法是极抽象的艺术,独步于书法领域,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之感是否偶尔也会萦绕心间呢?对此刘一闻还是抱有信心,他相信随着社会的发展,传统文化不会消失,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连自己民族的文化都不了解,何论爱国呢。
  
  山不言其高,水不言其深。山高水远。山水静默着,假如你不能感受到静默中的深意,那只是你的问题——你没有到达那种高度。
  

  



 
       作者:方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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