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朋友赵鑫管理着一个空间——卡纳比艺术沙龙，邀请郭然兄做个展，于是郭然兄嘱我写篇小文。画画的我却不善文字，立马紧张了，但情谊所致，勉为其难地以碎片化形式写点自己的感受。

　　1.记得认识郭然兄已近二十年了，源于我们有个共同的老师段正渠（现为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博导）。段老师来上海做个展时，学生都去热闹，酒桌之上便认识了。此时才得知段老师是郭然艺考时的老师，他后考入上海交通大学设计专业；而段老师又是我研究生阶段的老师，此乃缘分。

　　2.认识郭然兄的初始阶段，来往不多。我的印象是他忙于承接各种设计与施工现场，偶尔画点小画。虽然此时郭然画的很少，但是，从寥寥的画面中，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灵气，于是，我一直怂恿他可以多花点时间画画，他当时也就一笑了之。

　　3.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感知到郭然兄为人低调、宽容而热情的秉性，我以为此乃现在社会较为稀缺的优秀品质，于是我与他的交往也愈加多了起来。我发现郭然兄虽然继续忙着设计的生意，但是对画画的执念却一直没有放下。前些年再次短暂地追随段正渠老师习画，更加勾起了他的"画瘾"。反正，郭然越来越疏于原来的设计之事，开始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绘画之中。他对于画材的准备也是颇具北方人的豪气，当我看到他工作室里排列整齐的、成堆的油画框与颜料，手也直发痒。郭然画画非常率性，既没有受到所谓科班油画专业训练的束缚，也没有所谓成功艺术家风格的困囿，所以，他可以追随自己的内心、自己的兴趣来呈现画面,于是我们就会看到郭然在画布或纸上的各种探索——油画、丙烯和色粉等。

　　4.在郭然不同的系列作品中，我尤其喜欢一批画面肌理完成的作品。郭然充分利用了油水分离的原理，在画布上泼洒颜料与多种媒介质，致使颜料被莫名而自然地缠绕、混杂或渗透在布上，看似无意，却是有心。当我看着它们时，不禁让我想到了载入世界艺术史的美国艺术家波洛克，他的一种系列作品就是将颜料直接泼洒或摔在在画面之上。我曾经看过波洛克完成这类作品的短视频，视频中的波洛克是富有激情的，感性的，极具动力感，正如迈克尔·莱杰所说："这些作品是画家的行为记录，就在控制与放任、具象与抽象、增与减、统一与分裂、精致与狂乱、纠缠与释放这一系列的对立关系之中，波洛克将他内心的冲突与矛盾展现了出来。"我以为，作为西方艺术家波洛克的泼洒之姿是极具力量感，犹如气势刚猛、劲道十足的洪拳，画面的颜料也是多层叠加。而郭然作品上的泼洒、流淌则与波洛克的作品是截然不同的，他的画面效果是柔和的、含蓄的，明显地具有东方气质，犹如圆融自然、刚柔并济的太极拳，各种颜色以"屋漏痕"的样式渗透在画布之中。当然，郭然在制作这些肌理效果也是具有较大难度，因为在制作的过程中具有很大的突发性和偶然性，所以对把控的力度提出了挑战，它们最终需得超越现实的形象羁绊，从而获得了灵魂的自由。正如清代戴熙在《习苦斋画絮》中所写："以目入心，以手出心，专写胸中灵和之气。不傍一人，不依一法，发挥天真，降伏外道，皆在于是。"就是因为这个高难度的存在，所以，在郭然近百张的作品中，也必然会有一些完成度欠佳的遗憾之作。

　　5.郭然《四季映像》的这批作品对于观众而言，它们极具视觉的愉悦与挑战。这些作品既是抽象的，也是具象的。抽象在于画面没有一个具体可见的形象描绘，但是，当我在凝视这些画面时，它们又是具象的，可以让观者在脑海中形成万物天地之不同气象与意境。

　　首先，作品有着斑斓色彩的乐章。郭然这批作品中或素、或雅、或绚烂的色彩，都已经脱离了塑形的需要，具有了独立的意义，它们创造出一个新的视觉效果，并扮演着情绪的输出或是精神的象征意味。《春》系列作品中绿色的淡雅鲜明，《夏》系列作品中蓝绿色的苍翠欲滴，《秋》系列作品中黄色、红色的浓稠厚重，《冬》系列作品中冷灰色的深沉阴郁。当这些作品展示在一起时，我们似乎能够感受到色彩的丰富与微妙，感染与隐喻等魅力。

　　其次，郭然成长于中原大地的河南，想必深受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四季映像》的作品颇具中国山水浪漫的诗情画意，我从中可以感知到"川濑氤氲之气，林风苍翠之色，正须澄怀观道，静以求之。"（清·恽寿平）郭然作品中所呈现出来的画境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他对客观世界的一种洞察力，一种对张力和动态的感悟能力,更是郭然对生命的认知。《春》系列作品呈现出清逸与灵秀，《夏》系列作品呈现出生意与盎然，《秋》系列作品呈现出辉煌与深沉，《冬》系列作品呈现出萧疏与荒寒。这种形而上的思考与体验是抽象的，难道它们不也是具象的吗？只要观者有心，必能感之、得之。

　　6.俗话说，艺无涯，亦或艺海茫茫，花开花落，四季轮回，自然如是，人生也概莫如是。郭然兄与我都是年过半百之人，更应关照自己的内心，做喜好之事，从而去完成一个自我修行的生命过程，最终达到自己内心的"大度看世界"。写此，与郭然兄共勉。

　　画家简历：

　　郭然，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文学艺术系。上海交通大学东方艺术交流中心成员、上海颜文梁艺术促进会理事、上海高等教育协会艺术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

　　作品曾在上海久事美术馆、上海交大程及美术馆、上海美博美术馆、崇明美术馆、上海当代艺术馆，上海海派艺术馆等艺术机构展出。

　　（作者：赵志文，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出版印刷高等专科学校艺术设计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