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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第601个电话》:飘浮在繁华都市的寂寞心语
2006年8月29日 09:40
 

  影片《第601个电话》显然是从2005年轰动一时的“600明星电话曝光事件”中得到了灵感,但是,明星电话被披露虽是影片情节发展的缘由和推动力,随后却被悬置和忽略。因此,影片的主题建构方向并不是考察此事件的后续影响并对媒体时代的道德问题献上一缕反思,而是想在因手机号码被误写而联系在一起的三个陌路主人公身上构造曲折丰富的情节内容,并探询他们的内心情感世界,进而挖掘出深厚的人生况味。
  
  易淑是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的普通一员,沉静得有些木讷,一直觉得生活不如意,甚至有些造化弄人。例如,她的男朋友会被只见过一面的女同事抢走,她会掉进连三个醉汉都可绕过的窨井里。她想为此改名又遭派出所拒绝。而天佑虽然是大红大紫的歌星,却也深味内心的痛楚。她在过于喧嚣的娱乐时代坚守着对艺术的尊重和一个歌手的良知,因而身心俱惫。而且,她身受商业社会诸多规则的羁绊,公司的董事长用合约逼她,雇流氓打她。为此,她一度想自杀,“歌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而晓文,虽很有音乐才华,却常常找不到合适的排练场地,更没有明星来演唱他创作的歌曲。更重要的是,他身患绝症,时日不多,一切希望和梦想都显得岌岌可危。

  影片中的三个主人公都遭遇生命中的挫折和伤痛。他们选择了不同的生活态度:易淑的迷茫痛楚,天佑的自杀逃避,晓文的绝望挣扎让凡俗中的我们如此感同身受又喈叹不已。所幸,他们的生活因那个被错写的电话而有了联系,并一起谱写出强劲的生命乐章。

  在节奏的把握上,影片的前半段拖沓而平淡,但当三条线索得以汇合后,情节和情绪的张力顿时得以加强,并在几个煽情的叙事段落中达到高潮。同时,为了营造浓郁的都市气息,影片常在空镜头里展示上海绚丽的夜景,或将人物置身于气派豪华的写字楼里,进而在一个非常现代化的时空里展开人物的内心真实和生活状态。从另一方面讲,人物内心的孤独和无助,也因这个有无数高楼大厦的时空而被进一步凸显,他们虽然每天穿行于各种现代化的街道、建筑物中,并使用手机、网络等通讯工具,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却并不因此而更便捷。

  但是,影片也在许多方面存在着自我消解和自我矛盾的因素。影片一方面将不同生活处境和生活环境的人物并置展示,以呈现都市青年男女生活的部分真实。但是,影片中的人物又显然有抽象化的倾向,即他们的家庭环境基本被忽略,他们的生活时空太过狭小,难以全方位地揭示出生活中飞扬的表面和粗砺的底色。此外,影片既想展示上海作为现代都市的特征与魅力,又因景深镜头(前景人物清晰,后景人物和景物模糊)的大量运用而使这种特征与魅力被削弱。而且,从总体来看,影片没有发挥电影的本性,在画面构图、蒙太奇组接、色彩运用等方面中规中矩,没有彰显出画面本身的张力,对电影形式的创新缺乏探索。

  其次,影片的矛盾在于,它试图提供一个稍微圆满的结局,如让天佑重振生活的信心,并完美演绎了晓文所写的歌。但是,影片对生活的理解和对人物困境的解决显然过于轻浅乃至幼稚:天佑还会遇到没有好歌的情况,届时她又将如何面对;易淑也只是如梦幻般完成了与晓文的神交,她仍要独自面对生活的灰色庸常。难道她们能在对晓文的感激和怀念中为生活增添亮色与希望吗?

  再次,影片在刻划人物方面有简单化的倾向。如那位董事长,影片将他塑造得冷酷专横,眼中只有金钱利益而放逐人性与良知。这种扁平化的人物形象,不仅不能体现出艺术感染力,而且也不符合生活真实。与此相通,天佑作为一个娱乐时代的通俗歌手,其性格显然过于刚烈,其对艺术的追求和尊重也太过纯粹。即使她会因为没有好歌而放弃出专辑,但似乎没有必要为此而自杀。

  也许,影片的主旨并不是刻划性格立体的人物形象,而是在几个人物身上呈现都市背景下生命和情感的某种状态。所以,影片特别注意展现都市生活或者说现代生活中的种种机缘巧合,以及这种机缘巧合背后的种种无奈。注意影片中的这样几个细节:神情恍惚的易淑过马路时差点被一辆轿车撞上,而车里正坐着天佑;晓文坐卡车后车厢里时,天佑也开着车与他并行。也就是说,影片中的人物虽然有许多机会遭逢并相识,但正像他们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一样,生活中的易淑和天佑最终与晓文生死相隔。片尾的一个场景进一步强化了这种悲凉:影片开始不久,易淑的脚曾挡住了一位滑滑板的男孩的随身听,片尾回放这个场景时,观众惊觉,那个男孩正是晓文。原来,他们早已相遇过,只因彼此陌生而错过,此后,他们将为再次相见而用尽一生的努力。或许,这就是都市,这才是生活,——在种种机缘巧合中包含着无数的沧桑与无常。


来源:新郎娱乐  作者:龚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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