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们献给2018的第一个故事

2018/1/3 10:32:47    来源:文汇报    作者:许旸    选稿:王雅雅

  

  翻开2018年第一期《人民文学》,主打长篇来自周大新《天黑得很慢》。王十月中篇《子世界》、潘军短篇《泊心堂之约》引人注目;毕飞宇发表了《屹立在三角平衡点上的小说教材:〈包法利夫人〉》。

  ■现实主义是当下写作的趋向,不少长篇更接地气,记述了中国故事的精神、价值与分量,将浓厚的人间气息与鲜明的时代精神融汇笔下

  ■聚焦现实题材的创作,就是要诚心诚意进入现实的内部,以文学的审美样式和规律呈现现实的生动和丰繁

  新年伊始,一批名家新作集中亮相2018年首期文学刊物。细数《人民文学》《收获》《上海文学》《当代》《十月》《花城》《小说界》《钟山》《长江文艺》等开年新刊,既有上海作家陈村暌违18年又一次出手短篇的惊喜,九旬宗璞继长篇《北归记》后再发表短篇的强健笔力,更有莫言、周大新、张炜、余华、陈河等最新作品引发广泛关注。

  新春中国文坛新气象中,有名家力作爆发,也有新鲜嫩芽冒尖。这些第一时间记录文学现场的主流刊物,透露出哪些的创作信号与趋向?我们细细梳理了一番,供读者先睹为快。

  长篇新作凸显现实主义书写,与时代共振

  开年新刊里,新发表的主打长篇小说引发业内瞩目。评论界指出,现实主义是当下写作的趋向,不少长篇更接地气,记述了中国故事的精神、价值与分量,将浓厚人间气息与鲜明时代精神融汇笔下。

  作家周大新最新长篇《天黑得很慢》首发于《人民文学》今年第一期,小说直面老龄化难题,人生终点前的种种情形浮现,比如社区讲座、电视购物中有关医学治疗、延年益寿的喧哗;一头连着并无亲情的老人、一头牵着生计的老年陪护工作境况……“小说人文关怀的广角,使得以前未被足够凝视过的老年护理人群有了表达的机缘。小说家机智的现实敏感和悠长的生命疼惜,平衡在文本内。”在《人民文学》主编、评论家施战军看来,现实题材的创作,就是要诚心诚意进入现实的内部,以文学的审美样式和规律呈现现实的生动和丰繁。《天黑得很慢》正是把平常人心中不平静的温度、道德、筋骨都活化在小说里,有关社会治理的话题也渗透到了褶皱深处。

  贴近生活和时代的另一显著文本,是作家张炜发表在《当代》新刊的长篇小说《艾约堡秘史》,单行本刚由湖南文艺出版社推出。小说从一座海边的艾约堡开始,回溯和刻录了堡主淳于宝册的命运,从对一个渔村的争夺改造切入,聚焦了经济与生态、发展与保护、文化与民生等现实命题。《当代》杂志社社长、主编孔令燕评价,这部具有突破意义的现实主义力作,少有地在文学创作中深度勾勒了民营经济巨人的曲折发展,借此刻画了站在时代前沿人物的心灵史,堪称现实寓言。“张炜准确把握了新时期小渔村村民与巨头的对峙和情感交织,小说对情与爱的探索,也揭示了当今社会对爱与美的向往和努力。”

  作家陈河最新长篇《外苏河之战》、田耳长篇小说《下落不明》分别首发于《收获》和《花城》今年第一期新刊。“故事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埋在内心深处,慢慢发出芽来。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场抗美援越壮举写部战争小说,于我是完成一项使命。”陈河告诉记者,战争是小说背景,自己着墨更多的是年轻人追寻理想、探求人生真谛的成长故事,他参阅了大量历史资料和参战老兵的回忆文章,以虚构方式写出小说。

  宗璞、陈村、莫言捧出短篇新作,“短是挑战也是诱惑”

  今年,一些文学刊物聚焦中短篇尤其是短篇小说发力。在不大的篇幅里腾挪文字,似乎更考验作家的精巧构思与凝练遣词。难怪有作家直呼:短篇小说是一种挑战,“它就像吊环和平衡木对于运动员那样,不给你犯错误的机会,也让你没有改正错误的可能,因此短篇小说也是一种诱惑”。

  或许正是在这种“诱惑”下,作家陈村写了一个关于“苹果的诱惑”的新故事———继1997年写完长篇小说《鲜花和》、2000年发表短篇《恩》之后,搁笔多年的陈村,在今年第一期《上海文学》首发最新短篇《第一只苹果》。3000多字,以出乎意料的方式诙谐解构“亚当夏娃在蛇的诱惑下吃果子”的母题:“走出伊甸园,亚当和儿子必须打猎,夏娃和女儿要劳动,要美容,要忐忑于内心的私奔……第二只苹果掉在牛顿的头上,昭示万有的引力。第三只苹果打中乔布斯,隐隐显出诱惑人们走上的那条不归之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那只已被人咬过一口的苹果被乔布斯狡猾地散给大众,由他们去唱小苹果,分担命运。一定还会有苹果袭来!下一次,中彩的不会是人了。”

  “这20年来,我随手记下的多是非虚构性质的文字,对小说虚构特质的敏感有些衰退。”陈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自谦道。《第一只苹果》正是《上海文学》新推出“短小说特辑”中的一部分。杂志社社长赵丽宏说,特辑中所刊短篇都在4000字以内,将“短篇要短”进行到底。其中,90岁高龄作家宗璞的短篇《你是谁?》,以不到2000字篇幅,表达了博大的悲悯和怜爱。青年作家双雪涛《抱河》、沈大成《一个中性事件》、路明《废铁托拉斯》等短篇,无不显示了方寸间腾挪文字的手法。

  钟情短篇的,还有去年底强势回归大众视野的作家莫言。他“花开两枝”,分别在《花城》和《十月》上发表了多个短篇及诗歌新作。从小说名《诗人金希普》《表弟宁赛叶》、诗歌标题《雨中漫步的猛虎》《高速公路上的外星人》就不难看出,莫言以奇异想象和现实元素的奇幻组合,呈现出复杂世相在内心的映射。短篇《等待摩西》则保持了莫言惯常的叙述语调,第一人称、生动幽默,但更显平静,叙事过程的放松与结尾的节制传递了人生况味。

  2018年《小说界》以不同作家的短篇名称为主题,自成系列。开年第一期以塞林格的短篇名《破碎故事之心》“命题作文”,顾湘、许佳、宝树、老王子、李宏伟等作家带来“风格不同又互为观照的一组短篇”,宛如多声部的合唱。诚如《小说界》执行主编乔晓华所说,选择全球名家短篇篇名“出题”,鼓励和推动当代短篇小说创作,丰富中国短篇面貌,像是一种致敬、一种呼应,甚至是一种回应。

  此外,《钟山》《长江文艺》都主打中短篇,前者新刊发表了叶晔中篇《觉醒三章》、王啸峰短篇《双鱼钥》,后者新刊推出了许春樵中篇《月光粉碎》、冉正万短篇《一只阔嘴鸟》、舒飞廉短篇《裟椤船》等。

  非虚构栏目增多,捕捉人世间多个角落的微光

  从今年第一期的多家刊物来看,它们不约而同设置了非虚构叙事的栏目。比如《人民文学》“新时代纪事”、《收获》“行走的年代”、《上海文学》“访问童年”等。

  《收获》推出的新专栏“行走的年代”开篇之作,正是作家余华的《我只知道人是什么》。这个专栏一经确定,众多名作家即纷纷表示,要用作品来回应曾经的生活经历和“行走的年代”。余华从参观耶路撒冷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谈起,对波兰农民那句著名的“我不知道犹太人是什么,我只知道人是什么”,挥洒了个人思考。今年第一期《当代》上,余华对老友马原长篇《黄棠一家》的评点《没有一种生活是可惜的》亮相,这也是余华在《当代》上“初啼”发表作品。他在文中回忆与马原的惺惺相惜,感慨道:“我读完《黄棠一家》有一个感觉,这是一个江湖中人写出来的书,一个经历了很多的人才能写出来的书。……没有一种生活是可惜的,也没有一种生活是不值得的,所有的生活都充满了财富,只不过是你开采了还是没有开采。”

  发生在祖国大地上的故事震撼着作家的心灵,促使他们以纪实手法展开记录与书写。作家欧阳黔森《花繁叶茂,倾听花开的声音》首发于《人民文学》今年第一期“新时代纪事”栏目,作品讲述了贵州老区花茂村的脱贫故事,这个对中国革命史有着特殊意义的小山村,红色根基与绿色发展相统一,成为新时代革命老区实现精准脱贫的典范。

  非虚构写得精彩,亟需作者深潜生活,捕捉人世间不同角落的微光。作家苏沧桑在一家草根戏班完整生活了一个月后,《跟着戏班去流浪》新鲜出炉,首发于《十月》第一期。作品真实记录了特定人群的生存状态及思想情感,其真切细微的描述,远非躲在书斋中所能完成。而那些身边被忽略的现实人生,在文中挣脱了概念化的存在,变得鲜活且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