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不停流逝的深情写下来
彭懿带来的摄影图画书《驯鹿人的孩子》,聚焦异乡的儿童及其生活,童年的快乐,还有生活的艰辛;地点是“比北风的源头还要遥远的北方”,人物是查坦人。
小男孩托克寻今年5岁,他是驯鹿人的孩子。驯鹿人生活在遥远的蒙古大草原深处,他们没有房子,住帐篷;没有汽车,骑驯鹿;没有各式各样方便的家电,砍柴、钓鱼、挤鹿奶……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快,但他们依然坚守、延续着古老而传统的生活方式。有驯鹿的地方,就有驯鹿人的家。他们喝驯鹿的奶,吃驯鹿奶做的奶酪,骑驯鹿出行,与驯鹿相依为命;有亲人的地方,就有驯鹿人的家。“我们这个部落有五户人家”,“我们都是亲戚”。他们在蒙古北部的极寒之地游牧,蓝天之下,冻土之上,穿梭于针叶林中。
一个现代人,可以有一百种理由来说明现代文明的优越性,可以有一百种理由来劝说查坦人扬弃已经传承了三千年的古老文明。但是一个查坦人会说什么呢?
当仙女卡吕普索问思乡的奥德修斯:“你真的这么爱珀涅罗珀?你爱她比爱我还多?她真的比我美吗?”奥德修斯回答:“不。你是一位女神,你在任何方面都远胜过珀涅罗珀。但珀涅罗珀是我的妻、我的故乡、我的生命。”
我想,这就是查坦人的答案。和奥德修斯必须重返故乡伊萨卡才能做回自己一样,查坦人必须选择和驯鹿一起迁徙流浪,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去往何方。
“这是我爸爸”
《驯鹿人的孩子》的文字中,“我”出现了56次,“驯鹿”出现了43次,考虑到这本书的叙事主题和第一人称叙事方式,“我”和“驯鹿”的频频出现不足为奇,而“爸爸”是出现频率第3高的词,一共出现了19次。
爸爸告诉孩子驯鹿人的历史、生活的经验、驯鹿的习性、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告诉孩子代代相传的生活意义和生命价值。就像古代罗马人的父亲把孩子高高举向天空一样,查坦人的父亲让孩子坐上驯鹿的脊背,用仪式性的言传身教完成了价值观的传递——“驯鹿不怕冷,我们驯鹿人就不能怕冷。”
“写下就是永恒”
然而,现代文明也在逐渐进驻和影响驯鹿人的生活,中国东北的使鹿鄂温克部落的驯鹿传统已经凋零殆尽,蒙古查坦人也受到人口外移、鹿群锐减和经济困境的冲击,彭懿在这本书的文字中用对比手法多次流露出对这种状况的担心。
彭懿做的事情是,把这行将消逝的人、生活、文明拍摄下来,把这不停流逝的时间、笑容、深情写下来,因为“写下就是永恒”(佩索阿语)。
这就是艺术应该完成的事,艺术借此平衡了人类的生活。一个时代越是缺少自然的美,艺术就越是会发出对美的呼唤。
《驯鹿人的孩子》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