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

　　5月17日晚由吉安路易吉·杰梅蒂执棒，率领有“摩纳哥百年皇室交响乐贵族”之称的蒙特卡洛爱乐乐团，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为观众献上了一场典雅、浪漫、激情的听觉盛宴。

　　杰梅蒂以擅长诠释意大利歌剧而著名，曲目单上自是不会缺少意大利歌剧作品。上半场以意大利歌剧代表人物罗西尼的《塞尔维亚的理发师》序曲开幕，这首序曲原是作曲家从自己的其他歌剧作品中移花接木而来，但在罗西尼所处的时代，序曲在音乐素材上很少同剧情有直接的关系，它只是开场白，但序曲中机智、乐观的性格同这部歌剧的喜剧氛围十分吻合。序曲在两声强奏的和弦中展开，弦乐与大管的音型像窃窃私语般不断向上模进，并引出了弦乐与木管乐的对话。伴随着罗西尼最喜爱的“如同踏步般单调的断奏和弦伴奏”，双簧管吹出悠扬的长音，并不断向上攀升。在乐曲进入快板时，那熟悉的“踏步般伴奏”重又出现，一段罗西尼式的渐强将音乐从低语轻絮推至激昂的高潮，最后引出宏大的尾声。蒙特卡洛的演奏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弦乐的轻松驾驭，管乐那温暖的音色都让人流连忘返，尤其是在两次罗西尼式渐强的处理上，每个声部都保持了很好的平衡，激情而不失意大利式的俏皮与优雅。杰梅蒂对此类作品的指挥驾轻就熟，对每个声部间都有很好的掌控，既统一又能突出每个声部的音色。

　　上半场最后一首《威廉·退尔》序曲，是罗西尼的封笔之作，这一首一尾的曲目安排，可以清晰地看到罗西尼在早、晚期创作上的蜕变。开始象征“黎明”乐段的大提琴五重奏，宁静深远，饱含诗意；英国管和长笛吹奏的富有田园风味的旋律如同“牧歌”般辽阔美好。最后，在小号的带领下，加入了定音鼓的进行曲主题，让现场观众兴奋不已。

　　如果说杰梅蒂对于意大利歌剧作品的演绎是如数家珍，那么对两首拉威尔作品的诠释便是得心应手。《库普兰之墓》是拉威尔为纪念18世纪的法国作曲家库普兰而作，拉威尔对舞曲的形式有特殊的偏爱，一般的舞曲多轻快通俗，拉威尔却将舞曲却处理得精致典雅，在纷繁的配器和绚丽的色彩背后，都带有冷静的高雅，此次乐团献演了管弦乐版本中的“小步舞曲”和“利戈东舞曲”。“小步舞曲”中掌控主旋律的木管组，略带哀伤的旋律营造出一种超脱之感，柔和的音色完美地表达了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利戈东舞曲”中较为特别的是在三个段落中都运用了同样的回转音型动机，在不同的音色、速度中形成鲜明的对比。杰梅蒂与乐团将两首舞曲中所弥漫的超然美感，尤其是小步舞曲中所营造出的高雅之情，表现得几乎无可挑剔。虽是为“悼念去世友人”而作的乐曲，但其中却有很多美好的声音，拉威尔这样解释道：“死去的人要永远被埋没在寂静中已是极为悲伤的事情。”这番话同“庄子妻死，鼓盆而歌”的哲理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随后的《鹅妈妈组曲》，五段音乐的童话故事发挥了乐团在弦乐和木管乐上可靠稳重的实力。简短的《林中睡美人的帕凡舞曲》，小提琴的优雅细腻将听众带入一个奇特的幻想世界；《小姆指》中小提琴、长笛和短笛将“鸟雀”模仿得惟妙惟肖；《丑姑娘与瓷偶女王》中叮咚的木琴和大锣的敲击表达了拉威尔心中对东方的理解，乐团由静至动的力度变化，及异国情调的绚烂色彩能力得到展现；《美女与野兽的对话》，印象派色彩浓烈，低音大管和竖琴在此段都有极佳的表现；最后《仙境般的花园》，弦乐组便展现出感情饱满的动人色彩，如万物复苏一般，最后结束在一片幸福温暖的氛围中。

　　蒙特卡洛乐团在这两首作品充分发挥了自己在弦乐和木管乐上的实力，将作品色彩层次表现得极为丰富，对其中细腻的层次感也有很好的把握。在拉威尔诞辰140周年之际，他们用对作品精准、完美的诠释，来表达对作曲家崇高的敬意。

　　上半场乐团的完美演绎，指挥杰梅蒂功不可没，他对罗西尼和拉威尔不同体裁、不同风格的作品都处理的恰当而精准，在舞台上指挥动作与幅度都不大，但对音色与力度的掌控是绝佳的，尤其是对拉威尔作品中不露声色的哀伤的表现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在观众们还沉浸在上半场的浪漫之声时，下半场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又如同兴奋剂一般使现场气氛达到了“沸点”！《贝七》的雄伟壮丽，不亚于《‘英雄’交响曲》和《‘命运’交响曲》，作品中绚丽的色彩和跃动的节奏，更是被称为是向“酒神”献祭的狂舞，故又被称为“舞蹈交响曲”。下半场乐团编制扩大，第一乐章中爆发出的巨大能量，立刻将观众带入热烈、兴奋的气氛之中，活泼且舞动的节奏和无比壮丽的气派，令人充满激情，而乐章结束时圆号的气宇轩昂，更是对“酒神”形象的完美刻画。第二乐章，杰梅蒂将速度处理的稍慢，但并不是葬礼进行曲般哀悼的气氛，没有过度渲染悲伤的情绪。低声部流淌出的悲伤旋律，传至整个乐队，力度上也不断加强。这一乐章中低音声部的表现尤为突出，庄严的情绪和坚定的形象是笔者对这一乐章最直接的听感。第三乐章如同酒神再次狂飙，取代小步舞曲的谐谑曲，速度轻快、节奏跳跃，中段的庄严缓慢与前后速度形成对比；末乐章中鲜明的舞蹈学，一扫之前的阴郁，代之以“酒神”忘我的呐喊。充满激情的旋律不断的流动着，凯旋般壮丽的号角声，重现了贝多芬坚毅的人格和意志力。在柔美的第二乐章中，杰梅蒂没有刻意放慢速度，但前后的两个乐章的速度却比正常速度慢了些许，也许他是想将所有的激情都放在末乐章中尽情的“放纵”。当最后一个音符奏完时，现场此起彼伏叫喊的“Bravo”表明了观众们对蒙特卡洛乐团和杰梅蒂的认可。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杰梅蒂带领乐团加演了《威廉·退尔》序曲的第四段，熟悉的节奏和旋律，使全体观众都打起了节拍。

　　宝刀未老的指挥家杰梅蒂在舞台上每一个动作都与乐团有着良好的沟通，显示出了他对乐团很好的驾驭能力。在处理不同风格的作品时，对音色、力度等因素都拿捏得当。贝多芬交响曲在他的指挥之下，更增添了一些浪漫主义的色彩，而乐团在弦乐和管乐上的实力也再一次得到的验证。本场音乐会是蒙特卡洛爱乐乐团在华演出的最后一站，但在他们的演出中丝毫不见连日奔波的疲倦，每一位团员都带着极大的热情投入到演奏之中。一场完美的音乐会必定是指挥家和演奏者们共同劳动的成果，百年名团的魅力也有赖于每一位演奏者的辛勤付出。聆听完整场音乐会，笔者对乐团全情投入演出的精神感到敬佩，年近七旬的指挥家对待每一个音符的认真态度也让笔者深受感动。百年名团所奏出的纯臻之声也让每一位听众铭记这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