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在春夏之交的季节如约而至。作为上海音乐厅一年一度的品牌项目“MINI音乐节”的驻节乐团，以及上海之春国际交流的参演成员之一，5月6日至5月8日英国布里顿小交响乐团（以下简称“布小交”）为期三天的演出，以“当巴洛克遇上英格兰”为主题，涉及的作曲家从巴洛克时期普塞尔与亨德尔平行、巴赫与科莱里并置，到20世纪初英国音乐复兴大潮中的领军人物沃恩·威廉斯、象征英国音乐走向高峰的布里顿与蒂皮特，以及英国当代作曲家休·沃特金斯等等，虽然尚未面面俱到地将埃尔加、戴留斯的作品亦收入其中，却依旧让人体会到，一段英国音乐的发展史将随着布小交的莅临娓娓道来。

　　5月6日晚，系列音乐会的第一场“乐史的两端（上）”如期举行。原定的演出曲目并未做任何删改，只是在演出顺序上做了稍许调整——原计划在下半场演奏的巴赫《勃兰登堡协奏曲第三号》被置于了上半场伊始，在整场音乐会中首先奏响。在一场追溯英国音乐史的巡礼中，选择以音乐之父的经典曲目之一作为“序曲”，又不禁令人觉察出一味英国人特有的绅士风度与不不经意的慧诘。

　　上半场的后半部分分别上演了普塞尔的《回旋曲》（选自《摩尔人的复仇》组曲）、《让黑夜丧尽》（选自《乔布的诅咒》）、《狄朵的哀歌》，蒂皮特根据普塞尔作品改编的《哀歌》，以及亨德尔的《来吧，啊，儿子》（选自整个剧《奥托内》）。《摩尔人的复仇》的乐队旋律在布里顿的管弦乐组曲《青少年管弦乐队指南》中被用作变奏主题已有了更为丰富的编制呈现。而这一主题在布小交的演绎下透着格外的庄重，令人不禁联想起圣彼得大教堂门前伫立的高大雕像，拱形殿顶的回壁彩绘，彩色大理石铺陈的地面，精美细致的浮雕……

　　拥有出众全面唱功的次女高音艾丽森·库克（Allison Cook），近年来的演唱涉猎从传统曲目扩展到贝尔格、萨莉亚霍与弗兰切斯科尼等，在本场音乐会中也完成了高水准的发挥。上半场她身着孔雀蓝纱裙，与其端庄的五官和比例优美的身形相得益彰，令人易于将之与狄朵与马蒂尔达的高贵女性角色形象重叠。库克在演唱过程中情绪拿捏稳重，并无夸张多余的肢体语言增加情感表述，尽管唱词情绪起伏波澜，哀恸而悲戚，她却始终给人以一种隐忍克制的感觉，这种压抑在某种程度上反倒加深了听众对于角色沉浸于痛苦的情感体验。下半场终曲《费德拉》可谓整晚音乐会戏剧性的高点，库克一袭无袖红裙惊艳登场，情感表达上较之上半场明显外露许多。布里顿对全音阶的精熟运用为作品带来了表达效果的复杂性，惟妙惟肖地刻画一种异样、诡谲的气氛。此曲亦是布小交在乐队编制上最为庞大的一曲，作品整体风格的激越与新锐亦标志着英国音乐从巴洛克到20世纪这200多年跨度的实现。

　　布小交不设首席指挥或总监责任制的传统也是演出的一大亮点。本场音乐会中，首席小提琴杰奎琳·夏夫（Jacqueline Shave）兼任指挥，在角色的转换之间她显得游刃有余。最值得一提的是伊朗籍羽管键琴演奏家埃斯法哈尼（Mahan Esfahani）的出演。无论是作为开场的《勃兰登堡协奏曲》还是下半场主打曲目之一《d小调键盘协奏曲》（BWV.1052）无一不是巴赫乐迷的心头所爱，埃斯法哈尼“用巴赫时代的乐器还原了巴赫的作品”，这似乎又赋予了演出仿如穿越时光般的艺术意义。羽管键琴那带着独特而又极具辨识度的音响效果，在上海音乐厅古典欧式风格结构的衬托下“熠熠生辉”。诚如埃斯法哈尼本人所言，虽然羽管键琴年代久远，但它并不是被束之高阁的“化石”，不少现代作曲家也为之谱曲，让它焕发新生。

　　这一晚，布小交的演出为申城乐迷带来了一场典雅而又不失历史厚重感的视听体验。无论是音乐会主题还是演出所呈现的实际效果，都洋溢着英伦玫瑰般迷人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