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乐篇 彰显民族情怀 评《中国序曲—中国交响乐作品音乐会》

发布时间:2017/5/22 15:41:53    作者:邢莹    

  2017年5月8日晚,以“中国序曲”为主题的中国交响乐作品音乐会由著名指挥家张亮指挥上海爱乐乐团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演出。此次音乐会在上演之前,观众们就满怀热情、翘首期待。

  当晚音乐会演绎了来自中国、美国、瑞士的多位当代作曲家的作品,每一部作品虽创作角度各异、技法各具特点,但都表达了中国传统音乐文化的内涵与语境,展示了作曲家们的艺术个性及对音乐本体的思考,音乐会为听众们呈现了一场气势恢宏的多重听觉盛宴与审美体验。音乐会的曲目顺序安排符合中国传统音乐中“起”、“承”、“转”、“合”的结构特点。整场音乐会作品展现了中国作曲家根植于本民族音乐文化的同时将西方音乐创作技法完美融合,使得每个创作个体既保持自身独特性,又呈现出多元性与开放性。这些充满浓重中国情怀,饱含深厚情感的作品无疑冲击着每一位观众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份民族情。

  音乐会在作曲家叶国辉大气磅礴的《中国序曲》中拉开了帷幕,作品结构严谨具有极强的交响性和宏大的叙事性。作品的主题以《义勇军进行曲》的音乐元素作为素材,当弦乐器组奏出这一激昂、富有历史性、民族性的主题时,全场的观众立刻被深深的感染,无不动容。作曲家将中国国歌的旋律因素,通过娴熟的写作技术进行展开、延伸,在不同乐器组之间运用音色对比、分离等手法使主题旋律每次出现都富有变化,音响细腻丰满。伴随音乐律动的自然起伏,音乐的织体形态不断变化的同时声部层层叠加力度逐渐加强,到达致一个顶点,此时,作曲家与观众内心情感的迸发相契合达到高度统一。整部作品音色变化丰富,作品强调优美旋律的色彩对比和自由展衍,充分体现了作曲家在创作中时常关注的“对音乐本体、空间效果、中国元素以及现代音乐技术等多重因素的思考和融合”。

  作曲家陈牧声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纪念”》具有深邃的思想内涵和厚重的历史承载。“回归内心地方式去创作”是作曲家一直崇尚的艺术原则,也是作曲家创作这首作品的心境。这部由五个短小乐章组成的具有再现三部性特征的作品,与其说是一部协奏曲,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部意境深远的交响音诗。大提琴演奏的婉转迂回、悠长流畅的旋律似乎在回顾逝去的时光,感悟人生的意义,诉说难忘的情怀。

  《唤凤》是作曲家秦文琛有感于“凤凰涅槃”这一传说创作的,这部唢呐协奏曲将唢呐这件极具民族色彩和独特音响的代表性乐器与现代作曲技法相融合,将唢呐的音响特点发挥到极致的同时营造了富有神韵和象征性的音乐意境。这首作品留给观众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唢呐演奏的技巧难度之大、变化之多。尤其是表现凤凰涅槃的痛苦与挣扎时,作曲家所运用的“破宫音”技巧是演奏者演奏的最难之处。不同的演奏家对于这个技巧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当晚的唢呐演奏家张倩渊的处理是以低音la作为起始音,运用循环换气将音头逐渐奏出,形成由无到有、由远及近的效果,然后伴随力度的不断增强进行“破宫音”技巧波浪形音色强烈振幅的音效演奏。在演奏者长达半分钟的循环呼吸中,音响的控制忽强忽弱收放自如,最后在高音部分的弱奏中结束由此产生无限遐想和空间。这部作品中运用的“同音控制法”也是作曲家秦文琛开始将这一作曲技法运用到自己创作中的起点。该作品以D音为核心音并运用D调唢呐作为主要主奏乐器,通过织体、力度、音区等音乐元素的不断变化从而产生音响差异,使同音控制下的音响仍然丰满。该作品虽然运用了西方现代作曲技术,但仍展现了浓郁的中国民族风格特点。

  音乐会中与开篇磅礴恢宏的气势形成鲜明对比的作品毫无疑问当属作曲家沈叶的《柔板》。这部作品取材于描写夜深人静时远闻悠悠笛声意境的二胡独奏曲《夜静箫声》,作曲家采用协奏曲慢板乐章的形式,取原曲主题句的音调,创作成二胡与交响乐队的版本。隐隐的琴声中赋予了自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以创造应和创造,以创新致敬创新”,是该作品创作的出发点。新的编制安排应新的意境而设,原曲写实的音响模拟被新作虚置了。相比单纯的独奏,二胡与管弦乐在这个《柔板》中体现出“弱”与“更弱”的关系。

  “房前的大路,哎卿卿你莫走,房后边走下,哎卿卿一条小路”,中国绥远民歌《小路》作为作曲家温德青创作的管弦乐队版《情歌与船夫号子》第一首乐曲的主题材料,其持续下行的旋律音调,声情并茂的表达了一种极为无助的情怀,乐队声部的层层进入造成力度的不断加强,表现出那个年代追求恋爱自由的年轻人对种种禁忌的反叛。乐曲末端双簧管与英国管的主题回声表现了有情人之间的恋恋不舍。第二首模仿船夫号子,表现纤夫喊着号子给自己和同伴鼓劲情景的作曲家自创曲,在乐队演奏的同时将声嘶力竭的呐喊应用其中,将纤夫把沉重的大船从下游拉倒上游的巨大能量表现得淋漓尽致。整部作品体现出“民族风韵与现代气质的交融”。

  歌剧《红楼梦》序曲是作曲家盛宗亮特意为旧金山交响乐团而作,此次音乐会演出的这首曲子并非歌剧演出的部分,而是从歌剧里选了几处重要的音乐重新组织而成的——黛玉的《葬花词》以及宝玉的《春梦舞》。将结构宏大、中国家喻户晓的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改编为西方歌剧艺术形式,这无疑对作曲家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与考验。在这部作品中,作曲家盛宗亮将中国传统音乐元素与西方管弦乐技法糅合在一起,只用五声音阶谱写歌剧,对作曲家本人而言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这部作品在美国首演时,美国评论说“很多时候音调飞扬,乐曲如同精湛的杂技。中国民间曲调演变为富有表现力和华丽色彩的新音乐”。色彩多变的管弦乐队与效果明显的中国打击乐的融合,使这部音乐富有极强的感染力与震撼力。

  音乐会的压轴曲目——交响组曲《海上丝路》的第四乐章由作曲家许舒亚创作。作品根植于灿烂悠久的骆越文化与恢弘丰厚的海上丝绸之路文化,以壮族为主的广西12世居民族与东盟十国的丰富音乐元素,在国际化的音乐创作手法处理下美妙交融,使作品的音乐层次无论如何变化,都始终保持着鲜明的地域特色。浓厚的史诗感、多变的音乐色彩、饱满的音乐情绪,使这部作品具有极强的画面感和可听性。作品中乐段结构之间的层层推进、环环相生,仿佛将磅礴、蔚蓝的大海与乘风破浪、奔涌前行的帆船置于眼前。这一乐章是整个交响组曲的最后一个乐章,所以出现大段的全奏推向高潮,层次繁多、节奏多变、管乐组多处非常规奏法是该乐章的一大特点,同时也对乐团带来一定的考验,当晚上海爱乐乐团的演奏不负众望,出色的完成了这部作品的演奏。值得一提的是,这部作品全曲以C大三和弦作为起始,最后结束于C大调。中间的发展以民族调式作为基础,频繁运用的平行和弦与高叠和弦有效的避免了功能和声进行,旋宫转调的手法丰富了作品色彩的对比,最后自然过渡到C大调,明亮、宁静的色彩预示了充满光明、海阔天空的境地。

  《中国序曲—中国交响乐作品音乐会》展示了一场东方与西方音乐元素的碰撞,这种东西方音乐语言的交融让观众感受到现代音乐的多元音乐风格,而如何把握和平衡西方管弦乐创作、配器技术与中国传统音乐素材之间的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阿隆·阿甫夏洛穆夫:“要想让中国传统音乐得以新生,就要能保留著中国音乐里细腻婉转的音韵,在独特的旋律和丰富而多变化的节奏中去化出和声或织体。”周文中:“融合而不忘本色,试图基于东方本土精神进行探索融合,从中体会气韵生动的活态现象。”另外整场音乐会作品的创作呈现出较强的回归性和可听性,现代音乐不再是一味追求个性、创新的曲高和寡、孤芳自赏,而是真正成为展现作曲家内心情怀,与观众产生情感共鸣、实现心灵相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