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快乐的一天”——评上海大剧院版歌剧《军中女郎》
发布时间:2017/5/22 15:47:22 作者:陈奕含
日前,意大利作曲家盖诺诺·唐尼采蒂(1797-1848)的两幕喜歌剧《军中女郎》在上海大剧院上演。近几年,上海歌剧院已与国际团队联合制作了《法尔斯塔夫》《卡门》《曼侬莱斯科》《阿蒂拉》等多部歌剧,无论制作理念、规范还是制作能力都得到了提升,演员们也迅速成长。此番《军中女郎》依旧力邀国际团队倾情打造,演出效果着实令人十分期待。
唐尼采蒂作为意大利著名的“美声三杰”之一,其歌剧作品都比较遵循意大利的传统审美习惯,以优美悦耳的旋律来抒发激情。这部歌剧创作于1840年,属于他创作生涯晚期较为著名的作品之一,作曲家当时受到巴黎的意大利歌剧院邀请,以法语脚本为基础写了这部作品,故其音乐语言,既保留了意大利的抒情歌剧以声乐炫技为主的传统,同时又具备法国大歌剧一贯的宏大与精致,这也就意味着该作品在视听上肯定会是双重的享受。但奇怪的是,这部歌剧此次是第一次在国内以舞台版本上演,其实原因很简单,剧中那段著名的咏叹调“多么快乐的一天”,要求男主角在两分钟内唱出9个highC,这让很多歌唱家望而却步,不仅如此,9个highC过后男主角并不能下台休息,后面还有极其复杂的重唱段落,所以歌唱家必须继续保持气息,完成演出。这样的难度吓退了很多人却也成就了帕瓦罗蒂,1966年因其在英国柯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的完美演绎,使得他成为了著名的“highC之王”,享誉国际。然而,一段华丽的炫技之后如何将观众在此拉回剧情,同样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当晚的男主人公托尼奥扮演者,德国抒情男高音歌唱家乌韦·斯蒂科尔特,在“冰与火”的情绪转换间处理地相当出色,收放自如,炫技之余更是展现出丰满的人物形象,其在剧中的从容表现,赢得掌声不断。
如若仔细聆听,剧中还有着许多值得一听美妙的唱段。这部歌几乎全用大调写成,鲜少几次小调都出现在女主角的咏叹调中,当玛丽不得不离开军队去侯爵夫人家里学做千金小姐时,她对着军队唱出悲切的“长别了!我的武装伴侣”。这段唱与剧中大部分欢乐搞笑的段子不同,更偏向于真情流露,抒情歌剧的意味也就由此显露出来。除此之外,剧中还以合唱与重唱最具感染力,如军人们气势昂扬的合唱曲“军中歌”,进行曲曲风体现出军队整齐划一的精气神,这段曲调也大概是全剧音乐中最为脍炙人口的一段。还有第二幕中,侯爵夫人家中的舞者们穿着华丽服装跳起滑稽的芭蕾舞,不得不让人想到法国大歌剧的音乐语言,合唱芭蕾必不可少,宏大又略带浮夸。不得不说,这位意大利作曲家为法国的歌剧院所做的歌剧,将意大利传统与法国特色结合的相当完美。
除了好听的旋律之外,此次上海大剧院的版本,导演盖伊·蒙塔特的整体构思也是看点之一。令人意外的是这位“瓦格纳专业户”对于喜剧效果的营造表现的可圈可点,虽然其中“套路”不少,但是笑点不断,这让这部喜歌剧之“喜”发挥到了最大。与2008年美国大都会歌剧院版不同,导演制造笑点的手段并不在于让女主角玛丽频频作出滑稽举动来令人发笑,而是用了“入乡随俗”这么个好法子,在第一、二幕中都有特地为此版本新加入的中文对白,其中流行语不断,如“吓死宝宝了”、“安静的美男子”等等,甚至放出让演员们讲上海话的杀手锏,此法一出,立马拉进了舞台与观众之间的距离,看的出导演为此也是煞费苦心。“入乡随俗”为其一,再来就是让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宫宝荣,友情出演一位只说不唱的公证人,公证人本该是宣读证词的严肃人设,然而此版本中,这位公证人却是个结巴,讲话频频卡壳引得观众大笑不断,为剧中的喜剧效果再添一笔高光。在盖伊·蒙塔冯看来,唐尼采蒂写下这部以军队和战争为背景的歌剧,是想表达自己对于贵族阶层的讽刺和不满。而对当今社会的人们,盖伊·蒙塔冯更希望观众关注这部歌剧的喜剧成分,享受歌剧本身带来的欢愉。笔者认为,这样的解读不论好坏,但它最终完全达到了导演想要的效果,观众们听的尽兴,笑的开心,面带微笑走出剧场,毕竟没有什么能比开开心心更重要了。
喜剧效果出色与舞台布景与道具也脱不了干系。法式廊柱等充满法国19世纪建筑风格的舞美细节,简笔画风格的布景以别出心裁的剪纸式呈现,令现场观众耳目一新。整个舞台共有八层“头帘儿”,层层递进,使得舞台更有层次感,所有的道具也跟布景用相同材质制成,色调也都是黑白。军队骑的战马,圣母玛利亚的塑像,军队中的床,后院的假山等等,舞台上出现的所有道具都与布景完美地融合,格外赏心悦目,同时也颇具笑果。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第二幕中,玛丽被关在侯爵夫人家中学习当一名千金小姐,此时舞台上降下一扇黑压压的铁门,玛丽扒在门上唱了一首十分哀怨的咏叹调,这道门在此出现的相当合适,使得剧中情景感加强,也更为直观地表现出玛丽的艰难处境。
悦耳动听的旋律,激情四射的highC,笑果满分的桥段,观众们乐在其中,相信观毕此剧,每位观者都能够为各自“多么快乐的一天”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