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11日晚，中央歌剧院常任指挥朱曼女士携兰州交响乐团在上交音乐厅上演《敦煌与丝绸之路组曲》。该作品曾在2018年第三届“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的开幕式上进行首演，由俄罗斯著名作曲家、俄罗斯功勋艺术工作者、圣彼得堡政府奖章获得者及俄罗斯最高戏剧奖《金面具奖》获得者的布列沙克·维克多·瓦西里耶维奇（ПлешкаВикторВасильевич）所作。这部作品一经首演便广受好评，现已入选为国家艺术基金2019年传播交流推广资助项目，此次在“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中的精彩演出更是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打开了一扇大门。

　　中国元素的世界表达

　　近些年，在“一带一路”政策方针的引领下，一系列与“丝绸之路”主题相关的委约作品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例如，由周湘林、叶国辉、张旭儒、赵光、尹明五谱写的多媒体交响剧场《丝路追梦》、许舒亚创作的交响组曲《海上丝路》、赵季平创作的《丝绸之路幻想组曲》等。与众不同的是，此次瓦西里耶维奇的这部《敦煌与丝绸之路组曲》，是由外国作曲家以“丝路”主题进行创作的。这部作品由九个乐章构成，分别为：《朝圣敦煌》、《祝福绿洲》、《莫高圣礼》、《艺术圣殿》、《丝路情歌》、《古道回声》、《海上丝路》、《力与速度》和《和平万岁》，与其说这是一部交响组曲，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部具有浪漫主义史诗般恢宏气势的交响音画。

　　该作品除了常规的管弦乐队编制外，还从中国传统音乐中汲取精华，另加入了琵琶、二胡、笙等民族乐器，除此之外，还引入了独唱女高音。作曲家并没有使用现代激进的作曲技法，而是采用浪漫晚期特有的、以抒情性特征为主的音乐语言，在气息悠长、充满民族风韵的旋律中让听者现场领略丝绸路上的风土人情。这样的做法一方面更符合大众的聆听审美，另外也实现了中国元素的世界表达，使听者透过独具东方色彩的音响叙事，听到外国作曲家谱写的中国声音。

　　敦煌与莫高的朝圣之音

　　1877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Richthofen，Ferdinand von）在其著作《中国》一书中，第一次将公元前114至公元127年间中国与中亚、印度以丝绸贸易为媒介的这条西域交通道路命名为“丝绸之路”。从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开始，这条最早以运输丝绸的贸易通道便自此生生不息。

　　敦煌位于河西走廊最西端，不仅是中国汉长城边陲阳关、玉门关的咽喉要塞，同时也是丝绸之路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第一乐章《朝圣敦煌》开场便由乐队齐奏出苍茫辽阔、雄浑壮丽的主题旋律，随后主题在二胡和钢琴上被再次呈现。恢弘大气的主题旋律是对敦煌的朝圣和赞美，勾勒出丝绸古道上“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的繁忙景象。

　　双簧管以抒情悠扬的旋律揭开了《祝福绿洲》的面纱，随后长笛和单簧管加入，木管乐器组的音色效果如薄雾般朦胧梦幻。紧接着，长笛奏出一支欢快的旋律，长笛与双簧管的呼应和对话似鸟儿的歌唱，悦耳动听。三角铁和木琴模拟出泉水的叮咚声，与弦乐连绵起伏的音乐共同描绘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奏出了沙漠绿洲绵延千年不息的生命律动；第三乐章《莫高圣礼》，音乐开始变得神圣而又庄严。以笙的独奏开始，随后乐队加入，大提琴在中段成了主角，在低沉浑厚的独奏中开启了对莫高窟的朝圣和膜拜。但是大提琴独奏的音色却略显单薄，如果运弓与揉弦再多一分苍劲的力道，那音乐的“崇高感”便恰到好处。

　　在木琴和三角铁的重复音型中音乐到达第四乐章《艺术圣殿》，弦乐和木管乐营造出神秘梦幻的音色效果，再现了莫高窟飞天壁画的气象万千。著名作家余秋雨先生也曾沿着黄沙漫漫的大漠探寻莫高窟的神秘踪迹，余先生在《莫高窟》一文中写道：“莫高窟可以傲视异邦古迹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的层层累聚。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一代又一代艺术家前呼后拥向我们走来，每个艺术家又牵连着喧闹的背景，在这里举行着横跨千年的游行。”莫高窟一直是艺术家们创作的灵感来源和素材宝库，作为艺术家心中的圣地，该乐章无疑是对莫高窟艺术最好的朝圣。

　　《丝路情歌》是上半场的最大亮点。此乐章中引入了女高音的人声，虽没有唱词，但在琵琶的伴奏下，人声的吟唱却更加真挚感人。此时弦乐逐渐归于静默，琵琶与人声的相和，让人不免联想到昭君出塞的故事。杜甫曾有诗言：“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人声的引入唱尽了丝绸之路上的悲欢离合。

　　下半场由最富于戏剧性的《古道回声》拉开序幕，一开始二胡奏出一支悠长而又悲凉的旋律，之后音乐突变，丝绸之路的前行中充满了艰难险阻，听众可以很直观地从二胡和管乐模拟出的音响中听出马的嘶鸣声，随后打击乐和铜管的宏大叙事颇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苍凉辽阔，惊险之后，古道上的驼铃叮当声依旧在耳畔回荡。

　　不同风格的融合与碰撞

　　《海上丝路》的音乐一开始平稳地航行，随后弦乐推起了层层浪花，紧接着风雨四起，管乐和打击乐器的雷鸣波涛暗示了暴风雨的来临，音乐开始进行着一场在这条海上丝路的冒险。在最后两个乐章《力与速度》与《和平万岁》中，作曲家大量使用了拼贴的手法，我们可以从中听到熟悉的童谣、那不勒斯民歌《我的太阳》以及贝多芬《欢乐颂》的主题旋律，这种将不同音乐风格进行串联的做法，暗指通过丝绸之路，在不同种族、不同文明之间架起经济文化交流的桥梁。

　　作为本场音乐会的指挥朱曼女士，其稳健大气的台风赢得观众的阵阵喝彩，而兰州交响乐团的表现也让听众眼前一亮，尤其下半场愈加进入状态，音乐在力度的对比、音色的变化上都颇具风采，听众也从其不凡的表现中感受到了乐团和指挥为这部作品注入的心血。

　　总的来说，“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的举办，更像是打通了音乐上的一条“丝绸之路”，今晚上演的《敦煌与丝绸之路组曲》正在通过这个国际化的平台让中国传统文化走向世界。通过“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音乐的灵感在此激荡，东西方的文明在这里交互碰撞，同时，我们也期待着今后将有越来越多优秀的作品在“上海之春”这条音乐丝路上不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