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代”之名——评维也纳二十世纪乐团音乐会

发布时间:2019/5/7 12:24:14    作者:刘雨矽    

  在谈论当代音乐时,都不可避免的会触及另一个概念:传统音乐。传统与当代,我想,不应是简单意义上时间概念的划分。它们各自代表的并不是一段具体时间的顺延过程,而是一个范畴,一种思潮。或许,传统与当代的分界真的无须解释的太过清楚。传统,是约定俗成下来的延续,而当代,则是在续流中声音概念的更新。

  2019年4月27日晚,伴随着第36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临近尾声的步音,应上海音乐学院之邀,奥地利著名指挥家彼得?博尔维克携维也纳二十世纪乐团,这个始创于音乐之都维也纳的第一个现代室内乐团,为沪上乐迷们献上了一场“中西交融”的当代音乐盛宴。当晚,除了演绎“十二音鼻祖”勋伯格的《月迷彼埃罗》,还呈现了一批中国作曲家的新作:温德青《泼墨一》(2007)、沈叶《钟馗》(2012)、许舒亚《冬季风景》(世界首演,2019)、秦文琛《太阳的影子VIII》(2009)。

  上半场的曲目安排似乎有意循着时间的顺序,2007年创作于瑞士的《泼墨一》是作曲家温德青的系列作品,他巧妙的将泼墨艺术具象的视觉形态转化为音响结构上的抽象音效,其中包括音高的构成以及和声的构想。九件乐器如同九种笔触,弦乐的泛音滑奏,钢琴与木管短促的点状和弦,不同声部藕断丝连,林次渐染,充分体现了作曲家对音色参数合适的调配与把控。其实,将音乐与书法相结合的创作观念,早在其2004年的唢呐协奏曲《痕迹之四》上便初露锋芒。而这部为九件乐器而作的《泼墨一》,则更像是书法与画法的区分,同样是“痕迹”,后者则多了一些随性与洒脱。

  在我心里,一直默认沈叶是一位颇具诗人气质的作曲家,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充溢着旅行者般梦的诗意色彩。但与此同时,他的创作也交互了理性的思维观念。我记得在他的一场系列讲座中,曾将数学的拓扑关系运用到了音乐结构的创作里,阐述了音乐结构的形态及其多样转化中的不变性,如此独特的创作理念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部《钟馗》也颇具“反讽”的诗性姿态,与“钟馗”的原初之意大相径庭。两支单簧管奏出游曳的舞蹈般的滑音,管乐鸟鸣般戏剧性的角色,音乐在发展的过程中有冲突也有矛盾,曲终之际,两把小提琴微微刮弦,轻描淡写地结束,虽曲尽,意犹在。

  或许是基于童年印象,出生于东北的作曲家许舒亚擅于描绘冬景。4年前,在“上海当代音乐周”开幕式以及第32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闭幕式上,都曾上演过他的优秀作品《冬雪》。两部作品的主角都是单簧管,《冬季风景》更像是在用绵长的音色诠释冬景,使纯粹声音的陈述成为可能。在场的观众也许记不住清晰的旋律线条,但绝对能够记住当时当下的聆听感受。

  同样是来自童年记忆,作曲家秦文琛的系列作品《太阳的影子》描摹了既立于意象又源于现实中的光影。与上一部筝独奏曲《太阳的影子VII》不同,《太阳的影子VIII》是为三件木管与一位打击乐手而作,三个短小精致的乐章外加一个尾声。夜空中移动的光影,斑驳的色泽,不时打破宁静,振聋发聩响亮的高音。秦文琛的作品一直带有文人般儒雅的气质,经常在写作风格上对民族精神的较高层次进行探索与追求,对音乐语言和形式的重新审视,以致寻找到一个新的“声音世界”,发现闻所未闻的“声景”。

  值得一提的是,以上这四位作曲家都曾留学欧洲,如今又重回祖国,用西方的作曲技法,传统的音乐素材,创作当代音乐作品。由此可见,音乐作品,它不仅仅是时代的传声筒和历史的反射体,更应是作家灵感的驱动器和心灵的内窥镜。

  最后的《月迷彼埃罗》类似于整场音乐会的总结陈词,不仅是向现代主义作曲家勋伯格的致敬,更暗喻着一个时代声音的承前启后。当代音乐,听的是什么?一种情愫?一种求新?犹记得当代音乐周创建人温德青教授曾说过;“有人说,当代音乐是属于未来的音乐。那么今天我们得以聆听,不就像生命得到了延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