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年75岁了,很乐观,还是照样喜欢打麻将。她打了一辈子的麻将,就是“文革”期间,她照样与公安局长的老婆一起打。如果一个星期没得麻将打,她的脾气可能就会不太好。用我大姐的话说,妈妈没有麻将打会哭。真的是这样。 妈妈喜欢记账,打麻将的账,母鸡生蛋的账。一个月的麻将打下来,她会把账本翻出来,算一下盈亏平衡;她会给我们家的所有母鸡取名字,如小白、小花之类,并将它们的生蛋情况记录在案。对于表现突出的鸡,她会给予特别的关照与鼓励。有一天才进家门,爸就说:“你妈今天去从事了一次社会救济工作。” 追根究底得知妈妈在公交车上被扒去2万元,正想要安慰她,妈却说:“啧!啧!啧!扒手技术真高超,我紧紧提着皮包,他撑开皮包拉拉链我居然没感觉,钱拿走又将拉链复原,太厉害了!”她赞叹神乎其神的三只手,全然忘记失金之痛。 一向极为节俭的妈,有一次难得生病,感觉全身无力,病恹恹的,爸拿他私藏的一大堆药说:“这些药你拿去吃,你可不能死,死了我要再娶真麻烦。”妈的解读是“很重要,不能没有我”,脸上泛出几许甜蜜的笑意。 我出阁前夕,爸说:“你要像妈那样能干,不要像她那么罗唆。”几年前我偶然提及此事,妈再三确认,问我说:“你爸真的有这么说吗?”我说是真的,顿时她脸上露出惊喜,她竟只聚焦在前面那句。 妈妈是个洒脱的传统女性,爸爸是个有点“趴耳朵”的男人。妈习惯用乐观的态度来听令人跳脚的话语,用她独有积极的心态看待事情,并能在苦中作乐。她用自始至终专一的感情,小女人的冷幽默,维系着家室越过半世纪的安稳,为子女构筑幸福的巢窝。 妈妈毕业于解放前的师范,建国后当了县医院的护士。爸爸是她的病人。后来爸爸主动追求她,她答应了。爸爸的胃不好,基本上每10年要大病一次,每次都在妈妈工作的医院开刀住院。妈妈每次都夜以继日辛辛苦苦照顾他,把爸爸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爸爸深深铭记妈妈的恩情。所以当妈妈偶尔火爆的时候,爸爸总是“逆来顺受”,让着妈妈。 因为她为我们这个家庭做的贡献,妈妈在给予爸爸足够尊严的同时,长期占据着家里的领导地位。对此,没有任何人表示过异议和怀疑。大家都觉得妈妈当家合理而顺畅。 爸爸一生不曾在妈妈面前及儿女面前赞美过妈妈,直到病危时才偷偷的告诉媳妇:“我娶了你妈妈真好。”当弟妹转述时,妈妈说:“哪有这事?是你爸空口讲白话吧。” 妈妈疲倦的脸孔流露出灿烂的娇羞,顿时划破阴沉的空气。再过一个月,就是老爸老妈50年的金婚纪念日了。我们几姊妹正商量,要在金婚纪念宴席上为老妈上一道幽默而快乐的大菜,还要告诉老妈,你是我们家女人中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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