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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剥毛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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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8月4日 1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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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在不知不觉中来临，我情不自禁地就想念碧绿青翠的毛豆，想念一段不再重来的童年时光。记得小时候，做中学教师的父亲每到放暑假，就担当起买菜烧菜的任务，而我则在一旁好奇地看这看那，唯一能帮上父亲的事，就是和他一起剥毛豆。一般是在上午，外面已经赤日炎炎，而屋子里却依然凉爽，不时有徐徐的清风从窗外吹来，感觉沁人心脾，偶尔还听到鸟儿婉转的鸣叫，心情就愈发愉悦舒畅起来。母亲上班去了，我和父亲一边剥毛豆，一边就会随意地聊天。说的话题很多，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像邻里之间的纠纷，学校里老师的教学质量，以及一些当红的电影明星，一些热播的电视剧的剧情，都被我们津津乐道地谈来。父亲是个开朗而渊博的人，有时候还会听他背诵一些文学名著的段落，像《红楼梦》《水浒传》，《追忆似水年华》《红与黑》等。不知不觉中，就把一些精彩的名句铭刻在心底。现在回想起来，那实在是最惬意的一种学习方法，既增长了知识也扩大了视野，而父亲阳光般明朗的脸庞，也像那眼前的毛豆一样生机勃勃，并且散发着令人回味而眷恋的芳香。
剥完毛豆，父亲就让我洗好小手，然后静静地等待，他用毛豆演绎一场饕餮盛宴。也许你觉得如此形容有些夸张，但在我的心中，父亲确实能用毛豆创造出令我垂涎三尺一生难忘的美味佳肴。父亲集“上海好男人”和“美食家”于一身，煎炸炒煮样样在行，饭桌上，毛豆神奇地和各种肉类海鲜以及颜色缤纷的蔬菜巧妙结合，那毛豆凝聚的一片翠绿，像纯净而清澈的情愫，也像永远蓬勃向上的人生态度，令我由衷向往。于是手中的筷子像上了发条一般，再也不愿停下。毛豆酥而不烂，入口清爽滑嫩，再加上各种调料和汤汁的灌溉，每一盆菜像艺术品般令人耳目一新。
父亲说，那些从菜场上买来的剥好的毛豆不新鲜，做出来的菜是没有味道的。而现在毛豆这么好吃，与我的功劳也密不可分，因为我也是花了好几个小时剥毛豆的呢。比起品味成果，我还是更喜欢和父亲在一起剥毛豆的快乐，那一刻，我们之间仿佛没有年龄的差距，像一对诚挚的朋友那样促膝交谈，时不时发出的笑声，像毛豆满满地堆积在盆中……只是很快，我便告别了学生时代，离开了父母开始人生新的历程。因为工作的忙碌，和父亲相聚总是非常匆忙，而父亲也退休离开了学校，渐渐老去的面容，像干瘪的毛豆壳，弥漫着一道道辛酸和疲惫的皱褶。他好几次病重住院，但最终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那一刻，从城市的另一边赶来看望他的我，望见了他眼中的坚韧和洒脱，像夏日清朗的阳光穿越而过，携带着记忆中熟悉的香气，令我禁不住落下泪来。
岁月轮回，夏天再次拥抱申城。我决定去看望父亲，真的想好好地和他一起在窗下剥毛豆，重温一下往昔那美好的时光。 |
选稿:屠佳时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何影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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