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宁海,才知道浙江还有这么一块和海宁倒过来称呼的地方,才知道大名鼎鼎的徐霞客,他的游记的开篇之作,竟然写的就是宁海。
或问,身为江阴人的徐霞客,他的第一篇游记怎么就选择了这个不太知名的地方?好像没有谁回答过这个问题。历史总有太多的谜,没人能射破。
只有宁海的前童古镇似乎有些间接的答案。
说是古镇,前童肯定有年头了。据史料记载,前童始建于宋末,距今已有770多年的历史。也真佩服古人超常的智慧和目光:这古镇的位置选得极佳。她东西有塔山和鹿山两山对峙,南北有白溪和梁皇溪双溪夹流。山拱卫,水滋润,实在是块风水宝地。记得到宁海的当天晚上,看到一份资料,说宁海是“天然氧吧,人间仙境”,我看,关于这一点,宁海的祖先恐怕老早就发现了。
7百多年过去了。岁月无情,作为古镇,已不复宋时风貌。岁月也有情,现在古镇尚存的1300多间的明清时期的建筑,完整地保存着原有的形制,特别是明经堂,群峰簪笏,思职其居等建筑,仍然古意盎然。走在小镇的祠堂、街坊、门楼之间,真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在古镇,童氏宗祠是应该先看的一景。名为前童,镇上自然是以童姓为主了。所以来到前童也很有点来到童家的意味。去宗祠,也就表达了一点外姓人对童姓家族的一份敬意。当然,也不全为敬意,这宗祠也确实值得一看。首先,这设计者的来头就极大:是明代大儒方孝孺。大儒不但能安邦定国,还能搞建筑设计,倒是令人意外。
但大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西厢角楼有明代皇城建筑风格,被专家赞为圈内罕见的构造且不说,就说厅内的32根大圆柱,好像32颗棋子,就寓意极深。世事如棋,谁能参透其中玄机变化?而如从“全局一盘棋”的角度看,是否还寄托了前辈对家族和谐、社会和谐的殷切期望呢?
有意思的是,还有一处既非古宅又不起眼的小建筑,也引人注意。那是一家小小的理发店。低矮的斑驳的墙面;墙上陈旧的画;破损的木转椅;已经发暗的镜子。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家乡小镇的理发店也是这般模样。小时候,我最怕理发,特别是洗头,水冲下来有窒息之感,觉得要淹死了。现在想来十分可笑又十分亲切。
不过,这家理发店还真能让人“丧”命。这也是这家小店的引人注目的原因。当年这里曾是陈逸飞的电影《理发师》的主要摄影地。陈逸飞为拍这个电影呕心沥血,最后竟颓然倒下。前童本应是休闲养生之地,实不应发生这种“过劳死”的。面对前童街头白发苍苍却又十分健朗的老人,心中真是感慨不已。
而前童溪水中的游鱼又把我的这种感慨推到了极致。顺便说一说,前童不但建筑有特色,布局也很奇特。白溪水沿渠入村,按“水八卦”图形挨户环流。潺潺流水在家家门前屋后流过。溪水清澈,时见游鱼。这鱼三五成群或顺水而下,或逆流戏水,“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这般的悠然恬然,实在让人忘己忘情。
我就在这种忘情中离开前童的,却忽然又想到了《徐霞客游记》的开篇之谜。没有史料证明徐霞客来过前童。但我确认他游览过这个地方,甚至也像我这样仔细欣赏过溪中的游鱼。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在以后的旅途中置官场名利于不顾,迈开悠然恬然的脚步去游历名山大川。而以宁海为题,写下他第一篇游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想,这样解答《徐霞客游记》的开篇之谜,应该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