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落户”上海的台湾朋友盛意邀请我,12月15日上午一起收视海峡两岸“三通”仪式。他们从商,个个事业有成。
“曾兄,快看快看!蝴蝶兰也在笑。”说话的是林先生。他如此敏锐地捕捉到喷绘于飞机身上的蝴蝶兰,急急地呼我看,当是下意识使然。我俩点头示意,并会心一笑。
那是台湾停机坪上的一架飞机,屏幕上露面的时间不长,但我真切地看到了它身上的蝴蝶兰。是啊,两岸实现“三通”,人欢花亦笑。
“60年啦,盼得花也谢了。”召集大家收看电视的陈先生伤感地说,“1980年外婆发病,母亲带上我取道香港回山西探望,我们在老屋跟前只逗留了几分钟,就直接赶赴县城医院。老人家病情急转直下,在我们来之前一小时就撒手走了。母亲见状拎在手上的一盆蝴蝶兰打翻在地,当场晕了过去。”说到这里,陈先生哽咽,失语。
我能理解,那是心中难泯之痛!
体贴的陈太太连忙上前劝慰:“阿清,别这样,今天要开心嘛。一通百通,什么都会好的。现在裁弯取直省去了一千公里,上海飞台湾只要82分钟,随时都可以回去看妈妈。”她用有点夹生的上海话接着说:“几代啊过去啦,如果再闭岛自守,那不要太戆哦!”
“从我老家福州至台湾实际上只有一百七十多海里,直通过去多方便,”林先生颇感慨,“以前船只却要绕道日本,时间拖长,效益也出不来,还让人家赚了钱去。”
“问题不仅仅在于钱,还让洋人看笑话了。”陈先生恢复平静,插话道,“两岸一条根,孔子共尊,汉字共有,连不少风俗习惯,如供奉妈祖,也一模一样。拦着家门口的路不让走,给老祖宗丢了脸!”
说得在理呀,两岸同根同源、血脉和文化交融是任何人也否认不了的。阿里山、日月潭可以作证,台湾历史上所有的屈辱和光荣,都归属于两岸人民。有人欲弃根而搞“去中国化”,结果是“去”了自己。
马先生正想说话,手机响了。电话里的谈吐让旁听者知道了其中故事:对方擅长园艺,工作在太平洋中属于中国台湾的一座小岛上,该小岛以出产蝴蝶兰闻名于世。曾经的学生,现在的朋友,也姓马,今天早晨六时零八分喜得大胖儿子,请老师给取个名字。在座朋友七嘴八舌,人人皆成了喜鹊,有的建议叫“马三通”,有的主张叫“马上通”。马先生要我也动动脑筋,我说:“可以考虑将‘老马识途’前面的‘老’字去掉,叫‘马识途’。”客厅里先是寂静,紧接着响起一片喝彩声:“识途,认识回家的路,好啊!”“这3个字中有书香,太高明了!”这不就是一种文化认同吗?我自感有愧,高明的其实不是我,很久之前就有文人爱上了“马识途”,且擢为做人理念。
畅叙间,飞机起航了,巨轮起锚了,邮件随机送出了……
“双向三通是大面积双赢的前奏,大势已定,我们可以再说些轻松的事儿了。”林先生呷了一口主人沏的台湾高山茶,转过身来问我,“那几棵蝴蝶兰还好吧?”
“眼下花事正旺,还有待放花苞,模样可精神哩,比喷绘在机身上的好看。”今年夏天,林先生送我蝴蝶兰,说是直接从太平洋小岛上起根装盆的,一路过来非常折腾,还教我养护要点,我能不好好看顾吗?
感受台湾朋友对海峡两岸大“三通”所表露的喜悦,我想,时间能够淡去该淡去的一切,“根”的导向力可以逐渐消除心理距离。民族大义重于泰山,炎黄子孙有足够的智慧处理好自己的事。
此时此刻,我的故乡莆田,平安女神妈祖正舒袖望海,深情地为两岸祝福;家中阳台上的蝴蝶兰,兴许也通达人意绽开了笑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