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的民间收藏在全国有名。每逢周日,天蒙蒙亮,来自全国各地的古董商云集月河老街蒲鞋弄,其声势规模为其他城市所罕见。
到嘉兴的当晚,嘉兴市作协主席李森祥在月河畔请饭。重新打理过的月河老街华灯初上,一派风光。
除了嘉定的一帮子外,李森祥还邀请了吴江作家荆歌。
荆歌来得晚。他一到,整个酒桌好像都是他市面了。他脖子上挂的、手腕上戴的、口袋里藏的,几乎都是很有趣的小件古玩,他不时显宝,玉佩、核雕、竹刻扇骨、黑陶、沉香木……随身带的提包像是魔术师的百宝箱。
嘉兴的民间收藏在全国有名。每逢周日,天蒙蒙亮,来自全国各地的古董商云集月河老街蒲鞋弄,其声势规模为其他城市所罕见。荆歌一听便来劲,问:“明天有没有集市?”第二天是星期六,嘉兴作家薛荣说:“我马上问。”荆歌约我:“如果明天有集市,我们五点就起床如何?”我说:“好啊。”正兴致勃勃之间,薛荣已打过电话了,他说:“只有星期天早上。”荆歌听罢顿时失望,他提议第二天从平湖回来,再来逛逛月河老街,淘淘旧货。大家都说好。
翌日,薛荣全程陪同,午饭时被平湖朋友灌醉,月河老街淘旧的事只得由荆歌牵头。嘉兴市收藏家协会有个门市部在蒲鞋弄,一进门荆歌就与店堂里一男子打招呼,很熟:“你上次答应给我的黑陶呢?”那男子姓周,是协会的秘书长,很守信地拿出一只木盒,里面有大小二十多件黑陶小玩意,对荆歌说:“你随便挑。”荆歌环视众人,反客为主:“每人挑一个。”同行的张旻、张英、海山和我都毫不客气了。荆歌拿着聚光放大镜横竖看着这一两公分见方的黑陶。我说你看什么呢?他说他看有没有落款。果然我在放大镜下看到篆刻的“许”字。荆歌说:“嘉兴烧造黑陶最有名的是许明农,80年代,浙江博物馆举办过他的黑陶艺术展览,你们拿的都是他儿子的作品。许明农的老周是不会送的。”老周呵呵一笑,没松口,荆歌因为喜爱,还是掏出几百元买了件许明农的。
我喜欢老家具,问老周有什么可看看吗?老周引我上楼。走了一圈,中意的老家具开价比上海都高。张旻看中一对民国红木靠背椅,开价三万二,殷慧芬看中一对民国红木坐墩,开价一万六。这对坐墩确实漂亮,苏州做工,面心采用落堂踩鼓法,腔壁分六组,每组由六根弧形木料用榫卯拼接,精巧简洁。我也喜欢,只是要价高了。于是张旻和殷慧芬便向老周他们讨价还价,张旻杀了个半价。老周与椅、凳的主人商量,红木椅以一万六的价格达成了协议,那坐墩八千元却无论如何谈不下来。一万二、一万……我始终咬定八千。我说:“如果是四个坐墩,二万我立马成交,只有两个,可惜了。”那边老周他们着急了:“找两个已不容易了,四个哪里去找?”荆歌见我们僵持不下,对店堂里一直静坐着年轻人说:“你发句话吧,耀福喜欢老家具,报上发过好多文章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后生可畏,这年轻人便是嘉兴收藏家协会主席俞星伟,2000年就是个新闻人物。那年他把自己精心收藏的496件史前文物捐献给嘉兴博物馆,却被视为违法。当时的《文物保护法》规定:未经有关部门批准,从事文物购销活动,属于违法行为。俞星伟的捐赠为难了嘉兴市博物馆,同时让有关部门不得不重新审视《文物保护法》。
这个被称作“史前陶器江南第一人”的马家浜文化研究者此刻对坐墩的价格也很无奈,因为东西不是他的。
秘书长老周有意促成这笔交易,临走前张旻与他商量什么时候送货,他却叫住了我,问:“八千元你到底要不要?要的话,我们再与货主商量,他同意,我们送货时就一起带过来。”我说可以呵,并立字为据。
送货那天,老周把坐墩带来了,涨了五百元。我因喜欢,都认了。
现在这对坐墩置放在我家的清代榉木双拼圆桌边,与同是苏作的圆桌浑然一体,原先仿制的榆木坐墩在它面前相形见绌、黯然失色。可惜只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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