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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于“截流纪念园”
 
2009年6月12日 10:46
 

  又到宜昌,又见三峡。登上三峡坝区的制高点坛子岭,大坝揽波涛,高峡出平湖,那云蒸霞蔚、宏伟壮观的景色尽收眼底。走进三峡“截流纪念园”,观赏了当年三峡截流施工场地的遗迹、截流时从江底捞起的形状各异的古石、截流时使用过的大型机械,还有从被淹的三峡库区移植来的珍稀古树,心中涌起了沧海桑田的激荡。但不知为什么,激荡之际总感到缺少点什么。

  十多年前,我从宜昌坐船沿江而上到重庆,为的是与截流前的三峡作“告别”之行。当我来到当年陆游《入蜀记》中赞叹的“县在峡中,亦壮观也”的巫山古镇,伫立在镇口,久久凝视着一块高耸着的书写着古镇移民时间表的巨大标牌时,历史的追思和未来的憧憬瞬间汇合在一起,如潮似涛般地在心中涌动着。不仅在巫山古镇,在秭归县、奉节县、白帝城,在“告别”截流前三峡的整个旅程中,我的心头都被一种浓浓的、沉沉的历史沧桑感占据着。有着2300多年历史的古城奉节、有着1700多年历史的云阳县张飞庙都将长眠江底;库区百万移民将作别故园的千重稻菽,叩别黄土下的祖辈魂灵,挥别魂牵梦萦的船歌帆影……

  那时,我想到了有关古城泗州沉没的历史片断,想到了泗州太守在古城行将被洪水覆灭之际,赶修一部《泗州志》的史实。泗州,淮河边上的一座千年古城,船舶如流、店铺林立、商贾如云、酒旗斜竖,李白、白居易、苏轼等文人骚客都曾在此留下过灿烂的诗词。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黄淮并涨,泗州一带连降70多天暴雨,泗州城第一次被冲决淮河大堤的洪波所吞没,自此,洪水灌城的悲剧一再重复。在最后一次填城运动失败后,泗州终于沦为一片汪洋,这座历史上极尽繁华的城市被凝固在300多年前。

  泗州最后一任太守莫之翰,在洪水恣肆之时,他将州府衙门搬到了淮河大堤上,在临时办公棚内长年累月组织治水赈灾的同时,主持编撰了一部厚重的《泗州志》,完成编撰已是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这位太守虽无力为历史留下泗州的楼台城阙、市井街衢,但却给后人留下了一部沉甸甸的古城盛衰史。斗转星移,今日的三峡库区和昔日的古城沉沦是不能同日而语的。然而古城太守危难之际留住历史、留住文化的悲怆之举却似有一股历史的穿透力,令我震撼不已。

  “告别”之行后,我一直关注着三峡被淹库区文化遗存的保护和百万移民迁移的记录。好在不时有好消息传来,被淹库区的古迹、文物一一得到妥善处置和保护,特别是我的档案同行,在沧海桑田的巨大变革中体现出了强烈的历史责任和文化自觉。前年到重庆参加一个会,重庆市档案局局长对我说,档案部门详尽记录了三峡工程的历史进程,对淹没前的地形地貌、人文景观、文物古迹、长江岸线、生态环境及重要建筑物的原始状况都一一拍照录像,对移民的家庭成员、房屋、土地、收入、搬迁等情况都编制了详细的存档资料,并将刻制成光盘保存利用。如今,重庆已形成了100多万卷移民档案,并将建立三峡移民档案数字信息库。同时,坐落在重庆万州区的三峡移民档案中心也已启动建设。远走他乡的库区移民,将能从档案中找到自己的“家园”,找到自己的“根脉”。

  或许,之所以我对这创意新颖、气势宏大,集参观、游玩、教育、科普、演出、休闲等功能为一体的三峡“截流纪念园”还不满足,是因为这里缺少了一些支撑这一波澜壮阔截流工程的历史长度和人文厚度。

 

选稿:李玥  来源:新民晚报    作者:郭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