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有人叫卖威海的海景房,一套11万,卖点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广告几次塞到手里,我心如顽石一般,纹丝不动。去年在北戴河,住过距海100米的客栈,半夜像烙饼一样乱翻,潮死。早上结账逃命,店家顿足,不是说好住三天的嘛!
唐诗中的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遂生出“安得广厦”的长叹。今天,广厦1万一平,茅屋比别墅还贵,不肯就范者,只好改做钉子户。
对房子这类东西,我基本不起贪念(深层原因是不敢),对床,却经常挑剔。隋炀帝的高广大床就免了,没有了可爱的边界,与睡在地上无异。
一直狐疑席梦思……几乎把人睡成一摊烂泥。现代人骨头轻贱,我猜大部分原因是每天睡它。迄今为止,我所知道的最曼妙的睡法是,将年轮细密的松木钉在一起,铺厚厚芦花(要贴身哟),睡一个小范围自然界。
算起来,芦花该是席梦思的始祖。听听八指头陀:“一身漂泊三千里,独宿芦花月满船”,一流的睡眠专家,生来就会享受的主儿。张宗子越发奢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几乎拖人去与他同宿。现代人只知睡,谁曾酣?
李白、张继、杜牧、苏轼……古人的日子,一半宿在水上,像住店一样寻常。“夜泊三十宿,犹未到钱塘”,如此闲敲棋子的速度,当然有心“回看深浦停舟处,芦荻花中一点灯”啦。至于昏睡到“不知东方之既白”则像今人迷恋SPA,难得找到一种被母体包含的感觉,谁也不愿醒嘛!
祖先的活动半径,其实不过几公里,否则一夜风吹去,怎能“只在芦花浅水边”呢。这距离,不过从中关村到钓鱼台,从钓鱼台到雍和宫,其性价比,却相当于今天从北京到威海。
立刻换算出,广告邀我去威海买海景房,不是变相邀我去宿芦花嘛?
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