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14日,人民日报以“万吨轮首次出口”为标题,回顾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1978年11月18日上海船厂建造的“绍兴”号万吨轮交付使用,称“这是中国第一艘出口的万吨级远洋货轮”。而同时在《上海对外经济贸易志》2000年出版的第1卷第783页中,也明确写道:“1978年售给中波轮船公司1.4万吨“绍兴”号干货船一艘,创汇1151万美元,是上海解放后首次出口万吨级以上船舶。” 上海船厂能够成功的建造“绍兴”号出口万吨轮,是工厂广大职工发扬创新精神的实践过程,也是工厂科技生产长期发展积累的结果,这是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一件大事。
精心准备 力争合同谈判主动权 解放以后很长一段时期,上海船厂的主体生产以修船为主,但长期“以修为主”积累的技术经验,为工厂以后自行设计制造新船奠定了基础。 1958年,工厂主动请战,新设计建造了“和平49号”3000吨沿海(蒸汽机)货轮(那时在我国船用主柴油机尚属空白),全船主机、锅炉、副机均为新设计、制造的产品。这是上海船厂首次自主设计建造的第一艘近海货船。1964年,上海船厂为上海海运局建成了另一艘同类型货船“和平64号”,该船主机蒸汽机参数提高、功率增大,船舶航速也提高了。之后20年,上海船厂建成900匹马力拖轮149艘,供全国16个港口使用(其中4艘出口罗马尼亚)。 上世纪60年代后期,我国建造的万吨轮还屈指可数。为了国家航运事业发展的需要,也为了船厂自身的生产发展,1970年工厂遵循周总理加快发展我国造船事业的指示,派出代表赴京主动请战建造万吨轮。经过紧张的“边设计、边施工”,建造出14000吨远洋干货船“风雷”号,并随船设计开发出6ESDZ76/160型9000马力低速柴油机。从1972年起又开始批量建造长江大型客货轮船。 至此,上海船厂从“以修为主”、“修造并举”逐步过渡到“以造为主”的生产建设阶段了。尤其新建造的“风字型”等船舶自由航行于五大洲,表明了工厂自主设计建造远洋船舶的能力,同时也引起了我国外贸部门的关注,“绍兴”号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开始建造的。 1975年,中波航运公司通过中国机械进出口总公司向交通部探询建造出口船的可能性。为了率先打开建造出口万吨轮的局面,上海船厂毅然接下“绍兴”号出口船的建造任务。这艘船不仅结算用美元(由中国机械进出口公司对外结算),谈判用英语,所有的技术图纸资料也都是英文。 此时,上海船厂建造的“风字型”批量万吨船胜利远航(至1977年共建造10艘该型船),虽然已在国内外航运界及造船行业产生一定影响,但由于长期处在“封闭”状况下,上海船厂不仅硬件设施落后,更主要的是设计能力上还很欠缺,工厂的设计人员大多是50年代的大学毕业生,设计人员有的是学俄文,有的虽学英文,也已荒废了几十年。当时尽管中机上海公司派出专职译员帮忙,但许多造船专业词句尚需船厂提供,谈判时的口译,有时还要得到中波公司中方机务处长之助。这对第一次承建出口船的上海船厂来说,一面要搞专业设计图纸修改工作,一面又要对付英译工作,确有相当困难。但大家凭着一股造出争气船,为国争光的责任感和顽强工作的冲劲,敢向困难挑战,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在几个英文根基较好的同志帮忙下,终于按要求完成了图纸翻译与修改。 经过一段时间磋商,在中机上海分公司安排下,第一艘出口万吨轮的技术谈判在中波航运公司上海分公司与上海船厂进行。中波航运公司由波方及中方机务处长率该公司专业技术人员组成,上海船厂则由厂生产一线指挥部潘曾锡同志率设计师施功时、彭树恺、朱美文三人组成。虽然原协商是以“庆阳型”船为基础的,但船厂还是充分尊重航运部门从实用出发提出的许多修改意见,有些甚至影响到结构强度和稳性等较重大改变,尽可能满足业主的要求。如:“庆阳型”船二、三、四货舱舱口宽度由原8m放大到9.5m;取消二、三、四货舱上甲板下方的中纵舱壁;将60吨V型大吊的吊杆舷外跨度增大1m等。而原则问题则坚持不让步,如:主机采用我厂自制的6ESDZ76/160型低速柴油机而不是从波兰进口的机型;全船副机设备都是国产配套,造船规范采用我国1973年钢质海船建造规范并获得ZC1(B)船级社认可,而不是按照波兰船规或英国LR。这点,中波航运公司的中方代表也帮了很大的忙,他们利用其内部规定的“双方一致”、“对等原则”(中波航运公司在波兰造船采用的是波兰船规而不是英国LR,那么在中国造船理应也是用中国规范),参与说服了波方代表接受中国ZC(中国船级社)。双方通过平等协商的谈判, 1976年3月12日签订建造合同。 此前,我国船检总局制定的船舶建造规范都是供国内造船使用的,上海船厂为中波航运公司建造的出口船争取到了中国造船规范,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上海船厂与中波航运公司达成协议第61款明确规定“售船方须于开工6周前向购船方提供1973年英文ZC船规”,当时船检总局却还没有发行过英文版ZC船规。合同签署后上海船厂立即向交通部水工局领导做了汇报,并得到交通部船检总局的大力支持,紧急组织各地有英译能力的船规编制人员集中到北京赶译我国1973年钢质海船建造规范,于1977年7 月9日由中机总公司派人将ZC英文版“清样”送到上海。
精心设计 精心施工 确保质量第一 为了确保第一艘出口万吨船的建造质量,打响船舶出口市场的第一炮,上海船厂没有急于求成,仓促上马,而是采用了先试造同型船的稳妥办法。在交通部大力支持并获得部属中国远洋运输公司的同意下,一艘新型14000吨远洋干货轮“丹阳”号比“绍兴”号提早9个月于1977年12月28日完工交船(另一艘“高阳”号则于1979年底完工交中远上海分公司使用)。 同型试造船“丹阳”号的建成,标志着它的主要技术指标如航速、载重量、重吊的舷外跨距等均达到合同要求,为顺利建造“绍兴”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大大地增强了上海船厂建造“绍兴”号出口船的底气。 上海船厂以往建造“风字型”万吨船主机,先在座台试验,然后将主机“解体”,到船上再拼装。花费的人工较多,且需较长的施工时间。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在“丹阳”轮上首次采用“主机整吊”方案,并在“绍兴”号设计上做了较大的修改工作:机舱棚顶开口改大,使船舶上层建筑成形后主机仍可整体吊入机舱以不影响造船进度。此项改动,涉及船体、机舱布置等,均须做适当地修改、调整、安排,工作量很大。 为降低施工返工率,在情况较复杂场所(如机舱底层),事先在制造平台上将设备及其相应管阀部件安装定位,使管子可预制,减少上船后现场弯管,提高施工进度,降低返工率。部分设备及其附属部件(如主机燃油加热组件等)采取“单元组装”,初步形成了“区域设计”,这也是首先在“丹阳”试验成功的。试制船开始的“主电缆走向”设计及编制的“电缆手册”是上海船厂电气部分生产设计的开端。 “绍兴”号是解放后我国第一艘出口的远洋万吨货船,工厂从设计到施工,努力采用国外先进的造船技术,尽量采用新工艺,新技术和新材料。并且在建造过程中,完成了许多比较重大的技术革新项目。如:电工车间在上海橡胶制品研究所等单位的密切配合下,搞成了一种成束电缆填料函,解决了电缆穿过隔舱壁水密性问题,填补了我国造船工业的又一空白;舾装车间研制成功新型甲板辅料,这种新型的辅料即使加热到850℃,仍然不会燃烧,使船舶甲板涂装技术推向一个新阶段;起运、造机等车间使用“气垫法”原理搬移480余吨重的低速柴油机,代替过去滚子台架法,节约物力,使用简便,使整机安全移动一次装船。 在建造“绍兴”号的过程中,上海船厂职工遵照国家计委关于“出口船建造要注重质量,注重信誉”的指示精神,坚持精益求精,质量第一,使这艘船船体结构平整光顺,焊缝成型美观,旁板拼缝横竖成行,内部、结构各点清晰准确,主要尺寸误差平均在万分之7以下,船体中心线偏差在5毫米以内,远远低于允许误差范围。船上主机采用工厂自制的6ESDZ76/160低速柴油机,功率为9000马力,航速17节,是当时国内船用大功率柴油机的定型产品,也是国内第一台随船出口的国产主机,该型机获得1978年全国科技大会成果奖。辅机以及各种机电设备的安装调试都符合合同和规范要求。 中 波航线飘扬五星红旗 “绍兴”号的胜利交船,为我国开拓了建造出口船的先例,其社会影响和社会效益是难以估量的。回顾这段历史,意味深长,令人激动。 在上世纪70年代,我国“江南”、“沪东”、“大连”、“中华”等船厂先后建造了大批“风字型”、“阳字型”等远洋货轮,五星红旗在全球海域飘扬。而此时,中波航运公司的船舶仍没有一艘船在中国港口注册悬挂中国国旗。在这种情况下,中波航运公司的中方代表强烈期望在中波航线上也能飘扬起中国国旗。当中波航运公司即将淘汰一批老旧船舶时,就适时地利用其内部的“对等原则”,提出在波兰投资造船的同时也应在中国投资建造同类型的船舶。“绍兴”号应运而生,1978年9月23日,五星红旗首次飘扬在中波航线上。 “绍兴”号与“风字型”万吨船尺度较为接近,但其装载有效容积较大(“风字型”机舱位置偏向船中,且轴弄较长,有效装载的货舱为其占领),为航运部门增加效益;“绍兴”号较“风字型”载重量大,其单位载重量耗用钢材却较少,而一般干货船船价是与其载重量成比例的,其建造的经济性亦较好。 “绍兴”号当时是以美元结算船价的,一条船出口获取上千万美元的外汇。在当时国家尚未实行开放政策,“外汇”来源极贫乏情况下,出口船“绍兴”号成为创汇大户,为“外贸”立下汗马功劳。“绍兴”号当时出口价1151万美元,中国机械进口公司的换汇率仅1.75元人民币/美元。中机总公司飞机船舶处处长当年做“动员”报告时曾告知:那时中国机床机械产品出口的换汇率为5-6元人民币/美元,电子产品出口的换汇率竟达10元人民币/美元,故船舶出口对国家是极为有利。 “绍兴”号为几乎全部国产品配套的出口船,只是在施工阶段应中波航运公司的要求进口了少量设备(如发电机组、检测仪表等)以取代国产品。全船耗用外汇仅约为船价的3%,是“净创汇率”最高的出口船。“绍兴”号的出口完全依靠上海船厂自身的力量完成谈判、技术准备等一系列工作,培养和锻炼了一批涉外骨干,特别增强了工厂的设计人员树立独立自主造出口船的信心,为上海船厂进一步拓宽国际市场,提升了实力,增强了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