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人物专访 ;>>正文

奥兹:微笑书写人类苦难

image

  以色列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有力竞争者奥兹到访中国接受本报专访    

    应中国社会科学院邀请,8月26日以色列著名作家奥兹踏上了他梦想的中国土地。在北京访问期间,这位被誉为当今最富有国际影响力的希伯来语作家、诺贝尔文学奖的有力竞争者在北京国际饭店里接受了广州日报记者的专访。
  
  阿摩司·奥兹(Amos Oz, 1939年~)出生在耶路撒冷,其父母分别从波兰和俄国移居到那里。奥兹童年时代的耶路撒冷由英国托管,人们的日常生活蒙上了一层英雄主义色彩:地下活动、爆炸、宵禁、英国兵、阿拉伯帮、迫在眉睫的战争与恐惧……古老的英雄神话仿佛成了现实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奥兹的母亲范尼亚美丽贤惠,多愁善感,父亲是一位通晓十几门语言的学者,但在耶路撒冷不是很得志。在奥兹12岁那年,母亲因不堪忍受没有色彩的生活自杀身亡,对奥兹的心理产生了强烈震撼,影响到他的全部人生和创作。
  
  多年来他发表了十二部长篇小说,多部中短篇小说集、杂文、随笔集和儿童文学作品。他的许多作品,为中国读者所熟悉的《我的米海尔》、《了解女人》、《费玛》。他的许多作品都与女性主角息息相关,在他看来这与母亲的影响有着直接的关联。
  
  奥兹可以说是当代以色列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也是最富有国际影响的希伯来语作家,以色列本-古里安大学希伯来文学系终身教授。他的作品被翻译成30多种文字,曾获多种文学奖,包括法国“费米娜奖”,德国“歌德文化奖”,“以色列国家文学奖”等。近些年,当每年的秋季,全球媒体热切猜测那一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时,奥兹总出现在名单中。
  
  如今68岁的奥兹回望漫长的人生旅途,如何消除那段母亲自杀带来的童年记忆的阴影才是此生征服自己的标志,终于在沉默了半个多世纪后,奥兹第一次通过自己优秀的作品《爱与黑暗的故事》面对人之初的心灵创伤,对母亲的自杀进行哲学意义上的探讨,如泣如诉,感人至深。

  阿摩司·奥兹小传
  
  作家奥兹与政论家奥兹
  
  他是一位能时刻触动你心灵的作家,母亲的自杀成为他不幸的童年的起点,随后伴随他的是父子情感的隔阂,如今年近古稀的他却终究以不可思议的乐观,用笔挥洒并记录下当年的那些痛楚;他是个喜欢用排比表达的健谈者,让人很容易从对话中感受到那份与常人不一样的迥异。虽然历经沧桑,却依然激情饱满;为了写好女人,为了写这个世界上最基础单位“家庭”中最特殊的角色,他更多的时候将思维让位于女性视角,也许是对女性富有想象力的需要,在他作品中,没有人会否认他笔下的作品极富想象力。他的名字叫阿摩司·奥兹。
  
  奥兹从1968年的《我的米海尔》开始塑造他善写女性的特色,又在《鬼使山庄》等作品中展示其关注犹太历史与现实的一面。“若问我的风格,请想想耶路撒冷的石头。”奥兹曾对《我的米海尔》等作品的中文译者钟志清表示。政治评论家是奥兹作为作家之外的另一个身份。他用柔情而感伤的小说隐喻政治,又用泼辣而极具攻击性的评论直击政治的软肋,也许因为他经历和思想的复杂性和特殊性,让他的作品在犹太文学中独树一帜。
  
  奥兹的“中国梦”
  
  社科院的钟志清是这部最新进入中国读者视野的作品——《爱与黑暗的故事》的译者,在此前,她曾翻译了奥兹的两部重要作品:《我的米海尔》、《黑匣子》。钟志清与奥兹的相识是在她赴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求学期间。
  
  钟志清说,奥兹与中国的渊源由来已久:他的父亲能讲十几门语言,却始终没有攻克中文这道难关,于是滋生起对坐落在亚洲大陆另一端的遥远中国和中国文化的神往。奥兹本人也渴望认知与了解中国。在他看来,中文和希伯来文两种语言都留下了世界文学中最伟大的创作,双方有许多地方需要互相了解。
  
  他曾将自己的中国心结比做“中国梦”。但由于创作累身,教务繁忙,加上以色列大学严格的规章制度,奥兹不得不多次婉拒以色列外交部和作家协会等部门向他发出访问中国的邀请。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和挂念后,此次《爱与黑暗的故事》中文译版问世,就像一张从中国发来的邀请卡,让他顺利圆了中国行的梦想。
  
  采访过程中,阿摩司·奥兹对中国文化好奇的神情,如孩子般天真的发问,以及谦和友善的态度给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在交谈中,奥兹时刻不忘自己以色列人、犹太人的身份,他希望这经历漫长等待最终得以成行的中国之旅,能收获更有意义的结果,就是通过带来这部畅销世界的作品,让中国人更多了解以色列人和以色列文化。

  《爱与黑暗的故事》
  
  在华首发
  
  爱与黑暗的故事
  
  [以]阿摩司·奥兹著
  
  钟志清译
  
  译林出版社,2007年9月
  
  本报记者对话阿摩司·奥兹
  
  “我总是努力
  
  像女性那样去思考”
  
  “创作灵感来自母亲”
  
  广州日报:在您的许多作品中,女性角色一直为你所重视,为什么?
  
  奥兹: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就对女性非常感兴趣,我总是努力让自己试着像女性那样去思考。所以在我的许多小说中,主角往往是个非常有想象力和非常敏感的女性,这些灵感来源是我的母亲。我母亲正是这样的女人。
  
  广州日报:几乎在您的每部作品中,都能触摸到您自己的背影,许多故事也因此带着浓厚个性化的色彩?
  
  奥兹:文学就是个性化的,这是文学的主题。文学的主题不应该是反映政治,而应是反映个体,应是有关家庭,包括政治在内的国家,只是故事的背景。非洲与中国是否越来越相似并非世界最关心的问题,但我感兴趣的问题是非洲女性遇上中国男人。
  
  广州日报:您此次带来的《爱与黑暗的故事》中,首次将您母亲自杀的经历写入这部带有自传特点的小说,是什么迫使或让您有勇气重现这段令人辛酸的往事?
  
  奥兹:许多年来,我对我母亲的自杀感到内疚,我对父亲眼看着母亲的离去感到气愤,我对自己感到内疚,认为自己是个坏孩子,因为我相信,如果我是个好孩子,母亲会跟我在一起。在我真的能放下这份内疚之前,我需要有足够的阅历,变得足够的成熟。
  
  只有我完全宽恕这一切了,我才能开始描写这段往事。所以在《爱与黑暗的故事》里,我对待活在记忆中的父母,就仿佛他们成了我的孩子,我描写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就像描写发生在我子女身上的故事一样,我带着怜悯,宽恕和幽默,记录下了这一切。
  
  “我描写人类的苦难,就好像我已经原谅了这些苦难和造成苦难的原因”
  
  广州日报:您认为童年的不幸有无给你的创作带来影响?
  
  奥兹:我童年的不幸为我非常清晰地展示了什么是人类的不幸。我描写人类的苦难,但是总是含着微笑去写,我描写人类的苦难,就好像我已经原谅了这些苦难和造成苦难的原因,我从不带着愤怒写故事,除了我所写的抨击政府的政治随笔。
  
  广州日报:是否您更钟爱给笔下许多故事一个悲剧结局?
  
  奥兹:是的,比起善恶冲突的故事,我对两个善者之间的冲突更感兴趣,比如当一个好丈夫遇上一位好妻子最终却酿成了悲剧。
  
  广州日报:您因悲剧而享誉世界,那么生活中的您是一个悲观的人吗?
  
  奥兹:不,我不是一个悲观感伤的人,相反我是个快乐的人,善写悲剧的人并不必然就是性情悲观的。
  
  “脑海里存在3种中国印象”
  
  广州日报:您曾说过,你希望《爱与黑暗的故事》能帮助中国人更深层次地了解以色列?
  
  奥兹:这本书既是家庭故事,也是民族叙事,通过讲述我家三代人,实际上是在讲述以色列移民的历史,关于以色列人来自何方,为何来以色列,讲了以色列建国,因此,我希望这本书能称为以色列和中国相互理解的桥梁。
  
  广州日报:来中国一直是您童年的梦想,来到中国后,您留下什么印象?
  
  奥兹:现在在我脑海里存在着3种中国印象,第一个来自我的母亲,我小的时候,她为我勾画了一个充满神仙、巫师、智者等奇幻故事的中国;第二个印象来自中国文学,通过中国现代作家描写的世界,我读到了中国人民的苦难,读到外国列强的侵略、国内革命战争、饥饿和文革,现在我亲眼看到是第三个印象,在北京和上海,看到以前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的景象,因为我没有去过乡村,所以我只能谈这两个城市,通过这两个富有活力的城市,我感到乐观。
  
  广州日报:在以色列,中国文学是否流行?哪位中国作家给您留下深刻印象?
  
  奥兹:有近四十部中国作品被翻译成希伯来语,中国文学在以色列拥有广大读者。我最近读到莫言,读过沈从文,我欣赏中国作家,除了文学,中国电影在以色列同样非常流行。
  
  “用家庭的语境表现国际关系”
  
  广州日报:同时拥有作家和政治评论家的双重身份,您如何区分这两者?
  
  奥兹:当我百分之百确定我的主张时,我就不写故事,我写随笔,有时甚至扬言把政府送进地狱,但是描写故事时,我并不是那样义愤填膺,我只是讲故事,因为我喜欢讲故事。
  
  广州日报:您的作品常常将复杂的故事梳理成家庭关系,那么对待巴以关系时,是否同样适用这样的方法?
  
  奥兹:我在写政治评论时,我用家庭的语境表现国际关系,能够表现国际性的冲突。我所有的作品都是描写家庭的,如果要用一个词来解释我的作品是什么时,我会说“家庭”,如果用两个词,我会说“不幸的家庭”,如果要用更多的词语,我会说“家庭是构成世界的细胞”。
  
  广州日报:谈谈您的新作品?
  
  奥兹:我刚完成一部长篇小说《咏叹生死》,几个月前在以色列问世,正在被十几个国家翻译成外文。故事讲述一个作家在一个夜晚被邀请去会场宣读作品,在路上,他来到一个咖啡馆,听陌生人聊天,他开始构思新的故事,最终他因此没赶上演说,但是他却因此拥有新的收获。故事的结局是,他所描写的故事变成真实的现实。这本书正是要描写文学和现实的关系。
  
  奥兹日前在华首发的最新长篇《爱与黑暗的故事》中文版,用作家自己的话来讲,是一部“包含我个人的故事、也包含我们家三代人的历史以及整个国家的历史与生活”的作品。2005年8月28日,阿摩司·奥兹因为这部作品,从德国法兰克福市长手里领取了著名的歌德文化奖,并入围2007年“布克国际奖”。

  黑匣子
  
  [以]阿摩司·奥兹著
  
  钟志清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4年4月
  
  我的米海尔
  
  [以]阿摩司·奥兹著
  
  钟志清译
  
  译林出版社
  
  1998年8月 

 来源:广州日报  作者:柳建云  
东方新闻网与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联合主办,上海文艺版权所有,未经授权严禁复制或镜像
                 Copyrigh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