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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开生:弦索生涯一花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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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弹名家赵开生

  近日,苏浙沪评弹界纷纷组织各类展演庆祝活动,喜贺评弹名家赵开生弦索生涯一花甲。

  赵开生14岁师从周云瑞,翌年即与饶一尘拼档说唱《珍珠塔》《秦香莲》等书目,后与石文磊拼档演出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弹词《青春之歌》。1960年加入上海市人民评弹团。他为毛泽东诗词所谱曲的《蝶恋花·答李淑一》唱响了祖国大江南北,有力推动了传统弹词音乐的创新和评弹艺术的推广。昨天,老艺术家还专程赶往奉贤,为苏浙沪青年评弹演员进修班学员传授《珍珠塔》。回首往事,老艺术家难忘师恩,难忘陈云老首长,也难忘一直呵护帮助他的老同志、老搭档。

  不做红客做名家

  赵开生说:“和恩师周云瑞在一起,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过表扬,吃批评倒是家常便饭。”

  15岁那年,在郭彬卿建议下,一位女记者写了篇吹捧赵开生的文章,称他“小小琵琶精,一对黄眼睛”。年轻的赵开生拿到这张报纸开心得不得了,马上拿去给先生看,但先生很生气,一个电话打给郭彬卿,说小孩还没上台,青龙白虎还不知道,这是欺骗听众,对小孩也没好处。赵开生和饶一尘初拼双档,虽是无名小卒,但很得观众喜爱,常常这家唱完到下家,后面自行车和三轮车跟了一大批,于是赵开生有点头轻脚摇了。一次先生叫吃饭,他开口就说:“现在该我请吃饭了。”先生额上的筋暴了起来,脸一板说:“你大响档了,客满了,是不是?”

  1961年,赵开生和石文磊到北京说《青春之歌》,各大报纷纷载文介绍。坐火车离京时,先生在车上就说:“你和杨沫两人的访谈,上海马上有照片和文章出来,你有这么大影响吗?因为这是党的评弹事业,你说的是新书,才给鼓励。你现在是小孩子穿大衣服,外面看看挺神气,剥开来芯子是一点点,所以千万不要轻飘飘。”

  赵开生动情地回忆说:“先生就像父亲一样关怀我,对我严格要求。当时我家中拮据,先生倒贴钱给我买衣服,还给零花钱,要我多看戏,看电影,吸收姐妹艺术为评弹服务。我在摸索评弹艺术时先生已不在了,就像在走黑弄堂一样,缺少了可以求教商量的严师,心里特别难过。先生一辈子不图虚名,晚年患癌症,不能起床,但还心系评弹。他跟我说了很多话,包括《蝶恋花》不是靡靡之音,包括怎样发明电琵琶,怎样把话筒放在人身上,在田间唱的时候怎样让大家听得更清楚。先生经常对我说:‘我不希望你做个红客,我希望你做个名家。红艺人容易做,尤其是现在媒体比较发达,电视上经常露面,大家一捧,报纸上一出来,照片放得大一点,曝光率高一点就可以,但没有真才实学的东西成不了大家、名家。’这对我是一生的警示。”

  首长鼓励说新书

  回忆起陈云老首长生前对评弹的重视,对他的鼓励教导,赵开生的喉咙哽咽,眼眶也湿了。

  他说,老首长是欢喜听书的。解放前有同志通知陈云说,国民党要抓你,快点跑,他还要靠在墙边听完书后再动身。这是陈云亲口说的。因为他实在欢喜听书,所以评弹界都亲切地叫老首长为“老听客”。老首长鼓励说新书,对青年人特别爱护。他有一句名言:“你们唱新书目,有三分成绩我就鼓掌。”60年代初,赵开生的处女作《蝶恋花》就是经陈云首肯介绍给周恩来总理的。

  为了《青春之歌》,老首长可没少花力气。他在北京组织座谈会,要赵开生查阅30年代的历史,连当时物价是两个大洋买一袋洋面,都在信上告诉赵开生。他还带赵开生看四合院,访原作者杨沫,还要赵开生访问搞过学运的齐燕铭、徐平羽,并让国务院写证明信,允许他在任何保密单位都可以翻阅资料。对赵开生演的卢嘉川,老首长批评角色一出场就板着脸,官职不大、架子不小。这使赵开生懂得了要从生活出发塑造人物。有一次演“书店受辱”,赵开生是这样说的:由于林道静的漂亮引来了一些不正经的顾客,内中两人一个专买《红楼梦》,一个专买《康熙字典》,并互称为红兄康兄。老首长听后称赞:“这一段加得好,评弹是要注意趣味性,要区别电影、小说,他们没有的你们要有,这样才能超过他们。”

  国庆35周年,评弹团赴京演出,赵开生在中南海又见到了老首长。老首长问起苏州评校的情况,关心《三国志》有没人说,还送给赵开生一本亲笔签名的《陈云同志关于评弹的谈话和通信》及两张手书条幅,一幅是鲁迅名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另一幅是郑板桥的“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年过八旬、日理万机的老首长对评弹事业这样关心,对民族文化这样操劳,又一次激动着赵开生的心,激励他为评弹振兴多做实事。

  难忘创作《蝶恋花》

  提起《蝶恋花》的创作,赵开生更有说不完的话。那时整个社会热火朝天搞技术革新,评弹界也要革新,怎么革呢?蒋月泉和朱慧珍两位老师想出了4度的变化,男女声可以对唱,这样可以不换乐器。这是唱腔上的改革。年轻人怎么办呢?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讨论起来,赵开生就说他来唱《蝶恋花》吧,大家说好,但一试下来就抓瞎了———评弹的曲调一样样唱过来,从慢腔唱到快腔,从大嗓唱到小嗓,都配不上。

  学《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使赵开生得到了启发。毛主席说,没有批判全部接受是最没有出息的文艺工作者。于是赵开生就到处去请教,对诗有了新的体会后先试着朗诵,觉得有味道了再配腔。赵开生说,当时他还不懂简谱,也不会记谱,是靠一遍遍拍熟唱熟的。他把原有的流派唱腔都打碎了,第一句开始是蒋调的基础和丽调的唱法,到“直上重霄九”,慢腔不行了,就用沈调和薛调加快节奏。吴刚是劳动人民,就拿厚实点的陈调来唱。“寂寞嫦娥舒广袖”俞调不行,祁调也不行,就从歌曲“崖畔上菜花崖上红”中借用。唱大跳8度的“舒广袖”时,原先并没有“啊”,听了李劫夫老师《蝶恋花》后就采用了。最后两句诗是高潮,评弹曲调激情不够,就用上了京剧的倒板唱法。

  《蝶恋花》面世后很受欢迎,还走进了音乐厅,由交响乐伴奏,合唱团伴唱,赵开生记得,他看完后回家一晚都没睡着,心情非常激动。那时,领唱的余红仙只有18岁,后面是200人伴唱,恢弘的气势撼人心魄。

  情有独钟《珍珠塔》

  赵开生说,《珍珠塔》是他情有独钟的一部长篇,也是说得最多的一部书。近200年来不少名家响档都说过这部书,如何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创新,赵开生进行了很多探索。

  赵开生首先理顺了人物性格发展的合理脉络,再打破行当限制,让角色塑造立体化。他向师傅学了很多,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唱的方面不能僵化:“如沈调薛调是范本,但沈调薛调还有发展,发展成琴调,发展成先生周云瑞的腔,发展成尤惠秋的腔,发展成小飞调。”赵开生表示,所有唱《珍珠塔》的老前辈都有自己的革新之处,所以自己不能坐着不动,啃老祖宗的骨头,而要添砖加瓦,继续扩大《珍珠塔》的影响。

  赵开生非常感谢一直呵护帮助他的老同志如徐丽仙、朱雪琴、杨振言、吴宗锡等。他说:“我在台上说书的亲切感,是姚荫梅老师教我的。他听我的书,说小赵啊,你稍微灵活点,不要把听客推在门外去,你上台不要当它是书场,要当它是客厅。下面坐的不是听客,都是和你要好的朋友,今天是来谈家常。他提醒了我,一上台人就要在书里,书才会在听众心里。语言呢,我学蒋月泉老师,他用词很讲究。我向杨振雄老师学习,他在台上表演角色顶真,杨贵妃就是杨贵妃,唐明皇就是唐明皇,扮什么像什么。只要留一份心,在每位老师身上都可以受益匪浅。”

选稿:陈群  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端木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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