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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晓同:指挥界“麻辣”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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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黄晓同受厦门爱乐乐团艺术总监郑小瑛教授之邀执棒厦门爱乐。

  每天清晨,一位微微发福、满头银发的老人,总会按时出现在松江的一个小区里,迎着晨风活动活动腿脚,随意的比画当中,似乎还有点指挥的味道。在这里,熟悉他的人最多只知道,这个一脸和善的老头儿是从上海音乐学院退休的老师;却少有人知道,他是培养出陈燮阳、王永吉、张国勇、汤沐海、谭利华、余隆等中国“第一梯队”指挥家的黄晓同。

  初秋的一个下午,早报记者走进了黄晓同位于松江的家,客厅迎面墙上的五幅画,首先跳入眼睛里来。右边是两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一幅是黄晓同银发满头,激情指挥的瞬间;一幅是一对藏族父子相拥而坐;左边两幅则分别是一只猫和一群鼠的水墨写生;另有一幅女体素描挂在通往里屋的廊檐上。五幅画三种风格,在这个小小客厅中东西交融。黄晓同见记者甚为好奇,微微一笑,我们的交谈也就从这些画开始了。

  书香门第,音乐之家

  祖父画的猫鼠图:一只猫侧面而坐,看不见面孔,两只耳朵却分外地挺直。一群老鼠,则围着一只吊在半空的火腿打转。

  黄家书香门第,上两代人都是丹青高手,且琴棋书画样样拿手。这两幅猫鼠图就是黄晓同的祖父在辛亥革命后所画。袁世凯妄图称帝复辟,遗老遗少们闻而趋之。“猫的耳朵竖着,提醒自己时刻保持警觉,不要为利所害。一群老鼠是争名逐利的人,火腿代表袁世凯。”黄晓同介绍说,“画这幅画,祖父表明了自己不趋炎附势的决心。”

  在家庭的熏陶之下,黄家六兄妹全部走上了艺术道路。大哥黄晓庄作曲、大姐黄晓芬拉大提琴、二姐黄晓苏攻声乐、黄晓同学习指挥、弟弟黄晓和研修音乐理论、妹妹黄晓芝拉小提琴。虽然从事音乐事业,但全家没人在乎名利。黄晓同说:“祖父曾经说过,读书不是为了当官,而是学会生存和奉献。家里没有任何财产给我们分,所以大家都养成了淡泊名利的个性。”

  纵然所教爱徒现在已然撑起中国乐坛指挥半边天,有的甚至在国际上颇有名望,但黄老师始终乐意坐在暗下灯光的剧场里,静静地看学生们指挥,为学生一点点地记下现场表现的不足。

  由学生延续的指挥梦

  朋友画的指挥图:黑色燕尾服、银色指挥棒、白色头发。画上的黄晓同神采奕奕,规矩而又自然地陶醉在音乐的海洋里。

  “不是我挑的老师,是老师选的我。”说起这段求学往事,已年过七旬的黄晓同像得了奖赏的孩子一样兴奋起来。“我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担任考官的前苏联指挥大师A.高克一眼就相中了我。这位大师门下出了很多高徒,像专门指挥肖斯塔科维奇作品首演的穆拉文斯基、莫斯科大剧院的梅利克·帕萨耶夫、前苏联国家交响乐团的斯维特拉诺夫等等,我是他唯一的中国学生。后来我又听说教我读总谱的N.安诺索夫老师,原来也看中我了,当时他是李德伦的老师,想要两个中国学生一起教,但是后来还是‘抢’不过高克,又舍不得放下我,就主动来教我读总谱了。”

  作为当初以优异成绩从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提前毕业回来的高材生,黄晓同和所有同学一样,想找一个乐团,扎扎实实排练一些节目。然而他的运气并不好,国内为数不多的乐团都已有指挥。找不到乐团呆,而刚好国家正在筹办作曲指挥系,黄晓同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当上了老师,这一当就是整整37年,虽然自己站在指挥台上执棒的机会不多,但是培养出的汤沐海(苏黎世室内交响乐团)、陈燮阳(上海交响乐团)、张国勇(上海歌剧院)、王永吉(上海民族乐团)、余隆(中国爱乐乐团)、谭利华(北京交响乐团)等华人著名指挥家们正实现着黄晓同年轻时的梦想。

  “狠话”逼出高徒

  儿子画的父子图:高原上,一位父亲抱着儿子坐在前头,背后是高高的蓝天和雪白的远山。

  在家,当老师的黄晓同会不记得儿子什么时候读的高中,但是他却仔仔细细地记得每个学生的优点和缺点。“汤沐海潇洒、浪漫、情感充沛,但指挥时有点自我表演。陈燮阳灵性足,指挥经验丰富,只是在外语上吃点亏,很难去挑战歌剧指挥。余隆能量大,对各方面问题敏感,能捕捉什么是机遇什么是潮流、风向。张国勇不止步于交响乐,主动挑重担攻坚,要在中国把歌剧一部部啃下来……”黄晓同不管学生名气有多大,只要发现学生哪一步走得不踏实不正,都会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不指出来,我总觉得学生们愧对大师的称号呀。”

  “背不下总谱别来上课。”“不用功我就不要你了。”黄晓同当老师时对学生一点都不通人情。学生们总是被他的“狠话”逼得不敢打马虎眼。“为这,背地里还有学生骂我呢。”学生的话传到黄晓同耳朵里,他又笑了,“我希望学生能成大器而不只图名声。图名声容易,但要踏踏实实地让人打心底里佩服你又是两码事。”

  黄晓同的严苛教学非但没有吓跑一个学生,反而有学生慕名而来。现在旅居德国的指挥家汤沐海就是其中之一。“文革”时期,老是在课堂上“吃不饱”、经常挑老师“刺”的汤沐海,打听到黄晓同从音乐学院被拉到五七音训班排练样板戏的接班人乐队,立马拉了两位钢琴辅导老师一起到“牛棚”来拜师学艺。“那时四人帮还在,好多音乐都不能演奏,我就只好让汤沐海练样板戏,《红色娘子军》、《白毛女》。这些都是现成的,但练这个对指挥的准备要求不够细致,学得不扎实。后来我就让汤沐海把总谱改成钢琴谱。他做了……”回忆起师生当年同在“牛棚”练指挥的情景,黄晓同的语速放慢了,眼睛看着窗外。

  指挥家李德伦曾经对一个想学习指挥却投师无门的年轻人说:要想靠师傅的名气出头,那就到北京找我;如果想学到真本事,那就去上海找黄晓同。教了一辈子书的黄晓同,自觉没有什么培养名指挥的良方秘诀,只不过是授予他们从业的功力和奉献的基础。如今遇到有学生来请教,他仍然乐意指点,但更多的时候,老人会坐在一张沙滩椅上,静静地看着电视里的体育节目,或者是到小区散散步。而就在前几日,老人刚刚过完74岁的寿辰。

选稿:陈群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安婧 张秀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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