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杨绛曾先后出版了《干校六记》、《我们仨》等大量记述性的回忆文章,但吴学昭通过三年刨根究底式的发问,仍挖掘出许多杨绛此生难忘的回忆:就读东吴大学时期,杨绛曾以“洋囡囡”的绰号闻名全校;与钱钟书交往前后,她还有过一个“绯闻男友”费孝通。 至于初见钱钟书,则是杨绛此前从未叙说过的“一见钟情”。 大学时代 一味淘气未收过情书 杨绛以往的作品中除了一篇《遇仙记》,很少有专门写到她在东吴大学时的学习生活,《听杨绛谈往事》填补了这个空白。在东吴求学时,杨绛还是班上的“笔杆子”,中英文俱佳。东吴1928级英文级史出自她的手笔,1929级中文级史则是她的第一篇散文。 身为大家闺秀又是才女,可她全然未脱孩子般的淘气。据杨绛回忆,在东吴时,除了戏曲、歌咏、器乐演出外,她还很得意自己善于“削水片”,“一片薄砖或瓦片抛出去能在水面上跳十几跳。”至于大学时早上7:45的第一节课,杨绛由于贪睡,往往起床后脸也不洗,用湿毛巾捞捞眼角就上课去了。同学替她留一个大馒头下课吃,她还用馒头皮捏成一条蛔虫,放在同学的笔记本上吓人。同学不敢碰,她就拈来“阿乎”一口,咬下半截…… 当时还有小报流传说,追求杨绛的男同学有孔门弟子“七十二人”之多,可当吴学昭问她“在东吴是不是收到许多情书”时,却被杨绛断然否认。她说:“从没有人给我写过情书,因为我很一本正经。我倒常收到男同学的信,信上只嘱我‘你还小,当读书,不要交朋友’以示关心。有一次,一个男同学假装喝醉了,塞给我一封信。我说,‘你喝酒了,醉了?——信还给你,省得你明天后悔。’所以,我整个在东吴上学期间,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 婚恋往事 与钱钟书是“一见钟情” 在家庭传记《我们仨》中,杨绛曾详细叙述了她与钱钟书的婚恋过程,却未像《听杨绛谈往事》中所说的那样,提及他俩初次见面便有一见钟情的感觉。1932年初,东吴大学因学潮停课,杨绛北上清华借读。来到北京的当晚,她就见到了钱钟书。两人在古月堂前打了个招呼,便各自走开。不过这次偶然相逢虽只是匆匆一见,甚至还没说过一句话,却令彼此相互难忘。杨绛告诉吴学昭,她和钱钟书都非常珍重这第一次见面,书中提及“因为阿季(杨绛小名)和钱钟书相见之前,从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 尽管钱钟书的表弟孙令衔告诉表兄,杨绛有男朋友,又跟杨绛说,他表兄已经订婚,但钱钟书就是存心要和杨绛好。他还写信给杨绛,约她在工字厅客厅相会。见面后,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订婚。”杨绛则说:“我也没有男朋友。”至此,两人虽没有互倾爱慕,却从此书信往返,及至以后林间漫步、荷塘小憩,开始了长达六十余年的爱情生活。 杨绛温情脉脉地回忆了她与钱钟书在牛津“读书比赛”的故事,几可媲美于李清照夫妇“翻书赌茶”的文坛雅事。而在别人印象中“书呆子”气十足的钱钟书,在生活上对杨绛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钟书一向早睡早起,阿季晚睡迟起。在牛津住入新居的第一天早晨,钟书大显身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煮了‘五分钟鸡蛋’,冲了又浓又香的红茶,还有黄油、果酱、蜂蜜,一股脑儿用带脚的托盘直端到阿季床头,阿季又惊又喜。从此早餐便由钟书负责制作,这个传统还持续到老。” 劝费孝通别“知难而上” 既然杨绛在和钱钟书相见之前,从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那么钱钟书的表弟孙令衔又为什么说杨绛有男朋友呢?原来,孙令衔指的是杨绛的昔日好友费孝通。杨绛回忆说,在与钱钟书交好后,曾给费孝通写过一封信,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费孝通某日竟来清华找她“吵架”,因为他认为他更有资格做阿季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做了多年的朋友。而费孝通早在转学燕京前,就曾问杨绛,“我们做个朋友可以吗?”杨绛说:“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费孝通很失望也很无奈,只得接受现实。 吴学昭说:“有一次我告诉杨先生:某报大字标题‘费孝通的初恋是杨绛’,却没有什么内容。杨先生当即说:‘费的初恋不是我的初恋。让他们炒去好了,别理它。’”她还在书中披露,钱钟书去世后,费孝通曾去拜访杨绛,杨绛送他下楼时说,“楼梯不好走,你以后也不要再‘知难而上’了。” 但费孝通有新作出版,仍送杨绛“指正”,有时也派女儿或身边工作人员探望杨绛。“一次杨先生来我家串门,也让我陪她到同院的费老家坐坐,对他的多次问候表示谢意。费老没想到杨先生亲自登门,兴奋得说个不停,时近正午,定要留饭。杨先生却推说我家已做准备便匆匆告辞。”杨绛这次旋风式的访问,心意到了,礼貌周全,前后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令吴学昭深深感佩杨绛对费孝通始终做一个“普通朋友”的一贯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