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评论家认为,铁凝在作品中“关注人性细微处的变化,不是很尖锐,但温润且坚强”;铁凝在生活中“生机勃勃,具有一个生动的青年女作家的魅力”。当铁凝以中国作协主席的新身份出现于公众视野时,她的女性身份、她的年轻活力、她的明朗形象、她的良好口碑,成为一时话题。日前,铁凝在北京接受了《光明日报》记者的采访。 对自己保持警觉 记者:您当选中国作协主席有20多天了,受到媒体、大众的更多关注。您如何看待这种关注? 铁凝:这是暂时的,我不会认为这样的关注有长久性,也没有感到过大的压力。当然,在这个位置上,应该面对这些,不可能背过脸去,那是对大家的不尊重。但是我知道,它是暂时的,很快会过去,更长久的,是作为作家的存在——通过作品跟读者、社会做交流,那才是我的老本行。 首先我是一个作家,才带来了其他外在的身份。在我个人生命的历程中,文学会伴随我的一生。我想,这个“暂时”过去了,会恢复一个写作的人的常态。 我有一个习惯,不管白天多忙,每天晚上都会独自静坐15分钟。我会问自己:你以为你是谁?我必须提高自省能力,对自己保持警觉状态。 记者:那么,您如何处理作为作家和作为作协主席这两个角色的转换? 铁凝:其实,这个转换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的。我当选河北作协主席也有十年了。当作协和作家需要我去做一些事情时,我心甘情愿拿出写作时间,或干脆放下写作,去尽力……这也是人生的体味,反而开辟了一个写作之外的与社会联系的通道。当然,这不是刻意为写故事去搜集材料,不可能今天的事明天就写进小说,但那种真切、真实的体验,对写作是潜移默化、渗透性的。 另外,私心杂念应该少一些。当想好要做时,就去做,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不要把它当成官来做。作协主席跟一般的行政领导还是有差别的,你处理的事情跟文学、跟你的同行有关系。如果他们由于你的努力得到更好的创作条件,有什么不好?所以不能先自己觉得是官员,把这种重负放下,这转换也就单纯一些。 文学的“远离”很正常 记者:您当选后,媒体有很多说法,反映了大家对文学界出现的一些新变化的关注。您怎么看待中国文学从社会话题中心到比较边缘化的变迁? 铁凝:谈变迁,应该有一个坐标系。那我们就跟上世纪80年代比吧。今年是我发表作品的第31年,等于说我个人从少年、青年到中年的写作,伴随了新时期整个文学的发展。我很感谢这个时代: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我个人的成长。 上世纪80年代文学的繁荣,不是徐缓、循序渐进的,是一个“井喷”状态。整个民族压抑太久了,需要宣泄,那时别的途径不发达,只有文学这个出口,文学就快速敏捷勇往直前地担当了这个角色。各种流派,思想启蒙,从作家到作品……呈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群星灿烂的局面。现在,文学是否真的“边缘化”姑且不论——我个人觉得,这个词待商榷——但现在的状况,对一个社会来说,是正常的,对文学来说,也是正常的。也许没有爆炸了,没有骚动了,可能文学的辉煌、作家桂冠的光芒有些黯淡,可是,仍不断有新锐作家给中国文坛注入新的活力。 从八十年代一直走下来的很多优秀作家,还保持了他们那种稳健的势头。他们创作的作品比以前优秀、成熟很多,只是读者关注度反而不如以前了。 记者:现在人们也常说到中国当代文学社会责任感缺失、美感缺失等问题。 铁凝:的确,读者远离了文学,但作家或许也应该自问一下:我创造了真正无愧于时代的作品吗?优秀作品一定是直面内心的,让人的灵魂提升而不是下降,给人希望而不是绝望。巴金先生曾说,文学能给人光热和希望,能让人变得更善良,更纯洁,对别人更有用。我想,作品要有光和热,首先作家自己的心里要有光和热。文学应该有能力温暖这个世界。 对于文学的明天,我是非常乐观的。 没有一成不变的作家 记者:如今,人们评价“中国作协更趋年轻化专业化”,并强烈意识到了文学界的新老传承问题。您在写作之初,也受到孙犁、徐光耀等前辈的提携。现在您怎么看待更年轻的,包括“80后”的这一代创作者? 铁凝:“80后”的很多作家,他们的知识储备、艺术表现力,都远超当时的我们。他们所处的时代和我们那时不同了,这是他们不可抵挡的优势。不能把他们当小孩看,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时可能比他们还小哪。但是,每个人的每个阶段都是不可重复、不可替代的。前一阵我在《当代》上读到25岁的女作家张静的小长篇,写这个年龄段的情感,很朴素,比我25岁时写得好多了。 现在文学有很多新的变化,比如网络文学。我曾受邀做一次网络文学大赛的评委,集中看了很多作品,他们都是无名作者,但正是在这种无功利的状态下,写出了真情实感。那次经历,让我了解了网络写作者的生活状态和创作实力。我想,谈到文学,其实也不能忽略他们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