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读古诗词和古代小说,首先感兴趣的就是里面提到的那些日常生活的用品。比如服饰啊、生活器具啊!以前读《金瓶梅》如醉如痴的,光是里面那些物品的名字就特别好看,想去探究。
●我当年组稿的那些人,今天很多都过世了,金克木、张中行、徐梵澄、唐振常、邓云乡呀等等,很多健在的老学者,例如金性尧等也写不动了。
书房主人
扬之水,原名赵永辉,自学成才,被称为京城三大才女之一。开过卡车,卖过西瓜,1986年至1996年担任《读书》编辑,被称为“《读书》四大金钗”之一。1996年起进入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工作,开始深入研究文物考古,用考古学的成果来研究文学作品,著作有《诗经名物新证》、《诗经别裁》、《脂麻通鉴》、《先秦诗文史》等,均是爱书人苦心搜罗的读物。
启功题写的书房名字。
扬家的院落。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书实在太多了,壁炉上堆满了书不说,连走廊上也开辟成了新的书房。丰富的藏书让台湾藏书家吴兴文流连忘返。
陋室书香,一本摞着一本,压得木质的隔板弯得变形,恰恰还有下一层的书顶着它,才不至于塌陷下来。
张中行等好友赠送的书籍。
此书作者孙机先生是扬之水学术道路的领路人。
陈志华先生从台湾为扬之水买来《静农论文集》。
爱书成痴,聚书成灾
在二环内一条熙熙攘攘胡同的深处,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内别有洞天,这是一个有着100多年历史的德式小洋房,扬之水就住在这里。凡是来过扬之水家的人,肯定对早已被书柜压得像陷进去的地板记忆犹新。在她的家中,数量最多的家具就是书柜,书大多是大部头,或者是历代国学经典,只好包着书皮躺着,一本摞着一本,压得木质的隔板弯得变形,恰恰还有下一层的书顶着它,才不至于塌陷下来。
书实在太多了,壁炉上堆满了书不说,连走廊上也开辟成了新的书房,一直堆积到洋房的顶楼。因了扬之水的藏书,扬的家人有时会做噩梦,梦见在某个早上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从顶层三楼跌到了一楼,屋顶漏了个大洞,而各种书错乱落下成了一床“书被”。
这么多书是怎么聚集起来的呢?刚工作的时候薪水少,那时以一个月多的工资买一本书,对于扬之水是家常便饭,为了买书,她有时一天只吃两顿饭,总穿着比脚大些的鞋,为了节省理发钱,一直留着短头发。清华大学教授陈志华听说她爱书如命,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到台湾当访问学者,就帮她带回来了台静农的《静农论文集》送她。那时这一本书要两百多元,礼重情义更重。张中行曾劝她少买书,张在《负暄三话》中说自己“一生都没有离开过书,可是谈到勤和快,与她相比,就只能甘拜下风,只能赞叹”。
《读书》十年,读书十年
扬之水1970年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北京房山县山区插队。回城之后在北京市王府井果品店上班,单位来了一辆车,谁都不愿开,扬之水就主动去当司机。说到此,扬之水自嘲“大家都不开车的时候我开车,大家都开车了我又不开了。”后来又帮人卖西瓜。“文革”后扬之水也去参加了高考,不过因为数学太差没考上,所以一生都是初中文凭。
1979年,扬之水去了民间文艺研究会负责图书馆工作,买书的习惯就是从那时候养成的。
现在即使写一篇《中国丝绸史》的书评,她都要把相关的图书和论文找齐,幷且将其中有用的材料消化过后,才敢动笔。这种写作态度,是扬之水如今聚书成灾的根源。
1986年12月,扬之水到了《读书》杂志,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阶段。当年沈昌文领导读书编辑部,以饭局来组稿,并开玩笑说“以我坚强的胃为革命事业服务”。扬之水不善言辞,但好读书的她,用一手明清闺秀小楷写成的约稿信约稿,据说凡是她去信约过的,作者从无拒绝。听到这里,扬之水笑着说,“也没有那么顺利,都是慢慢建立起情感”。谈起那十年的岁月,她有点忧伤,“我当年组稿的那些人,今天很多都过世了,金克木、张中行、徐梵澄、唐振常、邓云乡呀等等,很多健在的老学者,例如金性尧等也写不动了。”因为编辑而与这些文化老人的交往,点点滴滴她都记录在日记里,翻翻那叠厚厚的日记,那段光阴就能清晰再现出来。
正是在这期间,因为王世襄的推荐,扬之水认识了历史博物馆的孙机先生,在其毫无保留的指引之下,她走进了以古诗文实证的文物研究当中,并持续至今。
醉心《金瓶梅》,古典读书人
“从前读古诗词和古代小说,首先感兴趣的就是里面提到的那些日常生活的用品。
比如服饰啊、生活器具啊!以前读《金瓶梅》如醉如痴的,光是里面那些物品的名字就特别好看,想去探究。“扬之水对文物研究一往情深,在她眼里文物是有生命的,其一是作为原初的物,即在被使用着的时代,它一方面以有用之物服务于时人,一方面也以装饰、造型等愉悦时人的审美目光。扬之水做的研究就是从诗词中,找到原始的面貌,和古人约会,去倾听古人,恢复古人生活中的细节,恢复真实的历史。
扬之水的名字出自《诗经·国风·郑风》:“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这首诗主要意思是“妻子劝丈夫勿信谗言”。扬之水是全心全意地热爱古代生活,以至于“我去热爱古代的生活了,就没有时间来热爱现代的生活了”。她孜孜研究宋朝女子的“头面”,却总以朴素的短头发,素面朝天。她不看电视,也不进电影院,电脑当打字机使,从不在著作上放照片,“看书就行了,看人没有什么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