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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之:创造上的痛苦始终折磨着我

  在广大观众的心目里,《茶馆》是和于是之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于是之最初成功是在1950年演《龙须沟》程疯子的时候。当时话剧界流行一种风气:认为解放前的话剧表演大多注重外部形式,是商业化的;现在我们要注重思想性,克服形式主义。那时几乎人手一册《演员自我修养》第一部。都想站在体验派一边,批评体现派。焦菊隐却认为:“一种是空讲体验却毫无作为的自我体验状态(挤情绪),一种是不讲体验的卖弄技巧的形式主义倾向。普遍存在一个现象,那就是生吞斯氏心理过程的理论,无原则地否定形象。”排演中他把两者结合,于是之受到了启发。在体验生活时他找到几位不同的民间艺人,通过对他们言谈举止的观察、感受,终于获得了程疯子的自我感觉。

  没想到新人艺建院后他遭遇到两次风暴的袭击……1953年重排《龙》剧,在进行总结时,有人指出他创造程疯子是“由外到内”而非“由内到外”。1954年排《雷雨》,体验生活的时间比《龙须沟》长出一倍。结果呢:“程疯子成功了;后头就是《雷雨》的周萍,惨败。”这是于是之在1988年一篇回忆文章中写的:“……完全陷入理性……问题是我脑子里任何形象的东西也没有,没有回旋的余地,要么是好,要么是坏;要么该同情,要么就该厌恶,非得得出个简单的结论来,便什么都无法去做。……从演周萍起……历时六年半……创造上的痛苦始终折磨着我……”

  1981年他在给高等艺术院校一次交流会上做报告时读到了“由外到内”:“体验生活是否就只有体验‘内心’的问题。这个问题过去一直弄得不明不白,在‘文化大革命’中更是登峰造极,总认为体验生活就是体验内心,似乎体验内心价值就高一些,这种看法可不是个别的。因此我想说一说,内心是看不见的,你所体验到的内心,哪一个不是通过他那外形叫你看到的?哪有不经过外形的内心啊?内容和形式是辩证法的一对范畴,离开形式,内容就不存在了!”是之在重病之前终于解开了多年的疑团,确实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在这方面以前我也曾对他产生过误解,直到最近才弄明白,其实这个问题不也就是多年来文艺创作中公式化、概念化的症结所在么?!

  焦菊隐说:“导演构思的目的是为了创造任务并通过人物行为所体现的主题思想去启发、教育观众。所以,构思是形象思维,不是理性分析。”金山说:“艺术是一种形象思维的产物,它的要素是‘形象感’,就是用生动的人物形象去感染别人,而决不是标语口号或其它逻辑思维的文字手段所能代替的。”

  设想一下,《水浒传》里的一百单八将,《红楼梦》里的众多丫环小姐,如果统统去掉行为特征,单纯表现阶级本质,结果会是怎样呢?我们这一代的演员在这方面吃的苦头不少了!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创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

  是之同志一生好学,注重修养。《茶馆》初期他对老舍先生提出:“希望末尾有一段‘几个老头话沧桑’”的建议。后来排练三幕结尾遇到困难,他提出应该“悲剧喜演”,此时三老头应是控诉不是哀痛。一次去北戴河避暑,放下背包他就拿出一本书来,说:“看书,看书!”他从电影《鲁迅传》剧组回来时对我说:“那些老艺术家张嘴就是学问,比起来我们太无知了!”这话激励了我自学的习惯……这也是是之对一些问题感受得比我们敏锐的原因之一吧!

选稿:陈群  来源:人民日报  作者:郑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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