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曲画史漫说之八

　　清代，很为突出的是各地的民间木版年画广泛地表现了戏曲题材，亦就是通常所说的“戏曲年画”。

　　民间木版年画成为中国传统版画的一个独立品种形成于明代，而繁盛于清代。其创作绘制过程与明代木刻版印的戏曲剧本插图相似，不同之处是戏曲剧本插图大都为单色黑白，木版年画则大都为水彩套印或黑版着色。戏曲艺术和年画艺术都植根于民间，最具群众基础，最为群众喜闻乐见，亦即最具人民性。所以，民间木版年画广泛地表现戏曲题材，是两者艺术规律必然的拥抱和吻合。

　　民间木版年画的产地分布很广，在天津杨柳青，河北的东丰台、武强、张家口，江苏的苏州桃花坞、南京、无锡、南通，扬州，浙江的绍兴、杭州，安徽的临泉、毫县、宿县、太和、阜阳、界首、泾县，江西省的九江、南昌，福建的泉州、漳州，广东的佛山，广西的柳州，湖南的长沙、辰州、邵阳滩头镇，四川的绵竹、夹江，河南的灵宝、郑州、朱仙镇，山东的杨家埠、高密、兖州、泰安、仓山、寒亭，山西的汾州、大同、长治、太原，陕西的凤翔、汉中，甘肃的天水，以及北京、上海的小校场木版年画中都有大量表现戏曲题材的作品。

　　戏曲年画的形式是多样的，有分格故事年画，屏条年画，三裁、四裁年画，横贡笺、直贡笺年画等等。

　　戏曲年画产量最多、艺术表现最为上乘者要推天津杨柳青。杨柳青的戏曲年画，线条纯净流利，构图简括完整，形象刻绘传神入微，耐人细观品味。例如，表现喜剧的《查关》一画，便是杨柳青戏曲年画中具代表的作品。这出戏描写的是汉代昭君出塞以后，元帝刘奭又娶了赛昭君为妃，生子刘唐建。刘唐建巡边倒幽界关，疲倦睡去。番将苏里烟见他形迹可疑，报公主尤春凤。尤春凤见刘唐建相貌英俊，生爱慕之心，故意将他唤醒，命苏里烟加以盘查；苏看破公主心意，从中撮合，使两人订婚。《查关》这幅画，描绘的正是苏里烟（左）替尤春凤（中）向刘唐建（右）盘问身世，情趣横生的一幕。又如《牧羊卷》一画，亦是杨柳青戏曲年画的代表作。《牧羊卷》这出戏描写唐代西涼节度使黄龙叛乱，朱春登代叔父从军，由他婶母的内侄宋成作伴同行。宋成想谋朱家财产，又垂涎朱的妻子赵锦棠。他在途中谋害朱春登未成，回来又谎报朱春登战死。朱春登从军后有功，封为侯爵，衣锦还乡，他的母亲和妻子已被婶母赶至山中牧羊，但朱婶却说他们已死。朱春登哭祭，并搭棚舍饭七天，代作功德。朱母和赵锦棠前来讨饭，朱母失手打碎饭碗，惊动朱春登，便唤赵锦棠进棚问话；赵锦棠手上有一朱痕，被朱认出，夫妻、母子得以重逢。这幅《牧羊卷》，描绘的正是朱春登认出赵锦棠手上朱痕，夫妻、母子团圆的一幕。画面自左至右是：朱婶、宋成、赵锦棠、朱母、朱春登。此刻朱春登正在严正的呵责婶母和宋成，婶母羞愧不已，宋成则磕头求饶。

    清代的戏曲画，在民窑的瓷器绘画中亦屡见不鲜。清代的民窑瓷业相当发达。当时大量的民窑青花瓷、粉彩瓷的瓷器装饰画面上，常常出现戏曲故事人物的场面。有趣的是，这类表现戏曲故事人物的瓷器，在清代雍正年间早期（1725年左右），中国出海远航不幸发生事故沉没的商船中，被今天打捞出来的瓷器中发现，亦在流传到国外被博物馆收藏的中国瓷器中发现。或许是因为戏曲中表现爱情故事的《西厢记》流传最广、影响最大，所以在瓷画中表现《西厢记》戏曲故事人物亦最多。例如1998年，被越南政府在越南最南端海域，打捞起一艘于清雍正早期沉没的满载中国瓷器的中国商船的瓷器中，就发现四只青花瓷盘装饰画中分别描绘了戏曲《西厢记》中第五曲《佛堂奇逢》、第二十曲《琴心写恨》、第二十四曲《临期反约》、第三十一曲《长亭别恨》四场戏。这四场戏，都用以工带写的青花彩笔作了生动的描绘。以《佛堂奇逢》为例，可见一斑。这幅《佛堂奇逢》描绘的是戏曲中的主角张君瑞初次在普救寺佛堂前同已故宰相女儿崔莺莺“正打个找面儿”情形。此刻，和尚法聪刚刚带着张君瑞游完佛堂出来，正好在庭院里撞上了崔莺莺，刹那间“瞥见了如花面”，颇动其情，不自禁地伸头贪看。崔莺莺一方面想恪守大家闺秀的规矩，见生人，理当羞婉退避，另一方面，她亦禁不住好奇心怂恿，就只能斜侧身子，用折扇遮着脸偷觑。《佛堂奇逢》在《西厢记》中可谓最具艺术魅力的一场戏，所以无独有偶，在美国辛辛那提周塔夫特博物馆收藏的清雍正粉彩大瓷盘的装饰画亦描绘《佛堂奇逢》这场戏，还有美国巴特勒家属收藏的清康熙早期五彩瓷盘装饰画亦是描绘《佛堂奇逢》这场戏。不过，后这两只粉彩瓷盘描绘的《佛堂奇逢》，加了服侍崔莺莺的丫头这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