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漫画发祥地上海的老漫画之二

　　翻开中国和外国的美术史，有一个共同点是，漫画的兴起和发展，都是在革命斗争中发生的。例如，法国杰出的漫画家杜米埃（Honore Daumier 1808－1879）是经历十九世纪法国历史上的三次重大革命：1830年革命、1840年革命和1871年巴黎公社，而成长起来的。同样，中国在革命斗争中催发出了有影响的漫画家。

　　1911年的辛亥革命是伟大的革命民主主义革命家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即旧民主主义革命），其革命任务是反对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掠夺和推翻中国封建社会体制的最后一个王朝——清王朝。但是，由于中国资本主义未得到充分发展，资产阶级力量欠强大，决定了其软弱性，反帝是不坚决的。同时，由其阶级性决定，在思想观念上轻视工农群众，不可能发动工农群众作为革命依靠力量，所以革命缺乏强大的群众实力的依托。还有是没有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革命武装力量（即革命军队）来保证革命胜利和保卫革命成果。所以辛亥革命很脆弱。1912年虽然在南京建立中华民国政府，孙中山出任临时大总统，但是总统位子没有坐稳，就被以袁世凯为首的反动军阀夺权，在北京建立北洋军阀政府。孙中山只得在广州重新建立革命政府，准备重新革命。而1919年以“五四”爱国运动为起点由无产阶级领导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坚决彻底的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正好弥补了辛亥革命不坚决不彻底性的缺陷。孙中山也已认到辛亥革命的缺陷，所以，确定“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开始了国民党与共产党的第一次合作，创立黄浦军校，培养革命军指挥官，创建国民革命军，在中共组织工农革命运动配合下，发动了讨伐北洋反动军阀政府的北伐革命战争。中国的漫画，便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发展起来。

　　首先在辛亥革命和“五四”爱国运动期间成长起了中国第一代漫画家有张聿光、钱病鹤、马星驰、沈泊尘、丁悚、但杜宇等，他们在革命斗争中是冲锋陷阵的勇敢的文化战士。

　　现略作介绍：

　　张聿光辛亥革命前，常在上海《民呼画报》、《民吁日报》、《民主画报》发表抨击时弊、为新时代呐喊的漫画。例如：

　　《中饱》（1909年，清宣统元年），揭露清王朝贪官们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丑恶行径。

　　《饭桶》（1911年，清宣统三年），讽喻清王朝腐败无能、犹如饭桶。

 饭桶（漫画）1911年张聿光作

　　辛亥革命后，1912年建立中华民国，张聿光又创作了不少支持和拥护建立民主、科学、平等、情爱的民主共和国的漫画作品。

　　张聿光的漫画，线条流畅而富灵气，造型准而远度夸张。

　　张聿光（1885－1966）浙江绍兴人，定居上海。多才多艺，中西绘画贯通。不仅是中国近代漫画的先驱，也是中国近代新舞台美术的奠基人、美术教育家。1904年入上海华美药房从事橱窗广告设计。同年，与夏月润等热衷提倡新戏剧的朋友，集资在十六铺建造一座可转动的戏台名“新舞台”，负责舞台美术设计和制作，经常演出新戏剧。同时兼任《民呼画报》等报纸的文化记者。1912年参与创办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出任第二任校长，后又任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副校长。新中国诞生后，为上海中国画院首批画师之一。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钱病鹤（1879－1944）浙江湖州人，定居上海。早年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善漫画外，兼长中国画。常在上海的《申报》、《神州日报》、《民主报》、《民权报》等报上发表漫画。

　　他的漫画《各国联合龙灯大会》（1909年，清宣统元年），以“耍龙灯”作比喻，揭穿帝国主义列强联合掠夺瓜分中国铁路的控制权。

　　辛亥革命后，钱病鹤还在《民权报》上连载一套讨伐窃国大盗袁世凯种种罪恶的连续漫画《老猿百态》，把袁世凯丑化为“老猿”形象，加以无情鞭挞。

　　钱病鹤的漫画，以中国画笔法运用自由为特色。

　　马星驰（1873－1934）山东济宁人，在上海追随孙中山的革命活动。辛亥革命前任上海《神州五日画报》主编，民国初年为上海《真相画报》的漫画主要作者之一，并在上海《新闻报》任插画室主任，于《新闻报》副刊《快活林》几乎每天发表一幅漫画。1918年发表的漫画中有一幅名作《此之谓人民代表》，画面上北洋军阀政府收买一批无聊政客冒充“人民代表”，而这些人正从钱眼里钻出来，走进军阀的帽子里去寄宿，深刻揭示出反动军阀政府玩弄假民主的骗人把戏。

　　1919年发表的漫画中有两幅名作：《玩弄于股掌之上》、《民气一致之效果》。前者，揭露日本帝国主义把军阀段祺瑞抱在手里，口称“公道待遇”，而一只脚已经伸进中国山东省。后者，画着觉醒了的人民群众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吹气，嘴里喷出的猛力气浪，把种种反动人物击倒在地。形象地揭示出一条真理，只要人民群众团结一致，坚决斗争，是可以把一切反动人物打倒的。作品有力地配合了“五四”爱国运动，歌颂了“五四”爱国运动。

　　钱病鹤的漫画，线条、造型、构图简洁明快。

　　沈泊尘（1889－1920）浙江桐乡人，定居上海。经常在上海的《大共和日报》、《民权报》、《申报》、《新申报》、《时事新报》等报刊上发表漫画，并且于1918年9月，与其胞弟沈学仁（也是漫画家）在上海创刊《上海泼克》，这是我国第一个专门发表漫画的刊物。在这个刊物上发表了沈泊尘的漫画名作《虽不中亦不远矣》（1918年）。作品把“民主”（指俄国十月革命）比作利剑，不仅在俄国已经致俄皇于死命，而且将波及到德国，直捣德皇。这是一幅歌颂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及其伟大影响的作品。画意实际上也暗示着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光辉必然照耀到中国。

 工、学、商打倒曹、陆、章（漫画传单）1919年沈泊尘作

　　“五四”运动中，沈泊尘的一幅题为《工学商打倒曹、陆、章》的漫画传单，影响很大。作品画着三个有力的拳头：一个拳头写有“劳动”字样，代表工人阶级；另一个关头写有“学”字，代表学生界；还有一个关头写有“商”字，代表商业界。三个拳头结合在一起，狠狠地打击了写有“曹、陆、章”字的三个小丑人物——曹汝霖、陆宗兴、章宗祥。作品醒目地号召工人、学生、商人团结起来，结成有力的同盟，打倒反动军阀政府卖国贼曹汝霖、陆宗兴、章宗祥。

　　沈泊尘善熟练运用西洋钢笔画法创作漫画。

　　丁悚（1891－1972）上海松江枫泾人。兼长工商美术、中国画。早年受聘于上海英美烟草公司广告部。1912年参与创办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任教务长。后在同济大学、晏摩士大学等校执教美术。1926年参与创办中国第一个漫画家团体“漫画会”。新中国诞生后，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中国最近之悲观（漫画）1910年丁悚作

　　1910年，丁悚发表的漫画《中国最近之悲观》甚有影响。作品揭露帝国主义在武装侵略中国的同时，大量商品倾销中国，使中国的民族工业产品和土特产品淹没在舶来品的汪洋之中，以此惊醒国人。

　　丁悚或毛笔或铅笔之替运用创作漫画，自有特色。

　　但杜宇（1896－1972）是“五四”运动中漫画创作表现才能出众的画家，作品数量很多。当时（1919年）由上海《民权报》馆出版部出版了他的个人漫画集，三十二开本的《国耻画谱》，可说是我国最早一个漫画家个人画集。在《国耻画谱》中，画家鲜明地表现出革命态度和爱国热情。画集中的作品大体分为三大类：

　　1．重点揭露、抨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反动军阀政府的卖国罪行。例如《鸣呼鲁民，鸣呼圣地》，画“山东”人戴上了由日本太阳旗组成的木枷和脚镣、手铐，形象地揭露了帝国主义对我国山东主权的控制。《引鬼入门》，勾画出了把“主权”交给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阀和亲日派的反动嘴脸。《贪食小犬，死不足惜》，画“政府”将“青岛”送进“小犬”（日本）之口，而“抵制日货”之手（即中国人民的反帝斗争）则捏住了“小犬”（日本）的脖子，不准将其吞下，作品揭示出当时的卖国政府、日本帝国主义与中国人民三者之间的矛盾与斗争关系。

　　2．一些速写式的画幅，如《罢工之后上海江南船坞》、《罢市之上海》、《女学生之追悼郭烈士》等，记录了当时运动的一些珍贵的真实的场景。、

　　3．还有一些以讽刺笔调描绘国内外重要政界人物的画像，如在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画像的旁边，题了“肉不足食”四字，表达作者对这种反动人物的憎恶之情。

　　《国耻画谱》在当时影响甚大，正如美术史家黄茅在《漫画艺术讲话》一书中指出“当这些画和民众接触时，鼓起了他们的情绪。”

　　但杜宇的漫画善于以钢笔黑白画来表现。

　　但杜宇，贵州人，定居上海。是清末第一个批注《聊斋之异》的贵州学者但明伦的曾孙。是难得的多才多艺的艺术家。除在上海各报刊发表漫画外，也为《小说新报》、《新声杂志》作插图。并善作时装美女画，出版有《百美图》、《美人世界》等画集。还擅长“月份牌”画创作。同时，热心于电影事业，1920年创立上海影戏公司，自编、自导、自摄、自洗印的故事影片《海誓》，为我国早期三部长故事影片之一。后又拍摄《杨贵妃》等故事影片。前后经营电影事业十八年，是中国电影开拓者之一。晚年移居香港

　　从以上可以看出，在上海成长起来的中国第一代漫画家，都是令人刮目相看的了不起人物，为日后漫画艺术的发展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