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波/画

王蔚/文

　　“忽悠”一词让全国人民耳熟能详，大概源于赵本山。但“大忽悠”顶多也就是忽悠点自行车、手表、轮椅之类的小钱，远没到要害命的程度，受骗的也就是像“资深上当人老范”这样的连“1+1在什么情况下等于3”都搞不清的人。然而，近日一个更大的忽悠，足以震惊社会。说的是北京一个所谓的“心灵培训机构”，以能教人学会“连接宇宙能量并共振”的本领而大肆敛财，扬言：“如果全北京2000多万人早上起来，都想着心情很阳光，空气很好，那雾霾一定会变好，这就叫共振。”交给这个机构5万元就能成普通学员，交300万元成督导老师，交800万元可独立成立培训中心，据说这个机构的收入已超10亿元。

　　忽悠，一个北方俗语，大意可归纳为设圈套让人钻、吹牛煽动、戏谑耍弄人等。但像上述“心灵培训机构”般的疯狂敛财，则已远远超出忽悠范畴。有执法部门的工作人员称，这是一个通过精神控制，涉嫌进行有害培训，以达到非法敛财目的的组织。这里有三个关键词：一是“精神控制”，二是“有害培训”，三是“组织”。换句话说，这是一种有组织、有预谋，精心设计的谋财害人行为。其特征是对受骗者实施精神控制，其手段是以培训之名行加害之实。

　　据了解，“心灵培训”起源于美国。业内人士介绍，随着佛教、印度教等宗教传入美国，在公众中逐渐孕育出对意识和身体、心理、灵魂彼此关系的概念，并形成了一个“身心灵”培训市场，其培训内容既包括传统的瑜伽、心理疏导等，也包括冥想、心灵成长、神秘智慧等灵修行为。据说，美国灵修产业很红火，不仅有大量培训机构，还有上万名人生教练（LifeCoach）提供个人灵修服务，但乱象也由此频出。以此次被曝光的那家北京机构为例，主打课程为“促进心灵成长”，主要是通过几天的集中洗脑，暂时提高学员的交流能力，让学员感觉灵魂升华，最终主动或被动地拉来更多学员，从而帮助主办方获取高额培训费用。据披露，该机构目前已在全国设立了40多个学习中心和工作室，吸收会员逾万名，发展督导300余人。

　　人的精神真的那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控制吗？有时，这还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也不论智商高低，被忽悠被欺骗的可能性都会存在。以打屁股为例。谁小时候没挨过父母揍几下小屁股？但长大了，特别是走进了职场，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屁股，还不许喊疼，这样的奇耻大辱，居然发生在一众“白骨精”们身上。话说，前不久山西长治某银行请来一家“专业团队”对员工进行职场素养培训。网上流出的一段时长1分15秒的视频显示，一名培训师大呵一声：“准备好屁股！”随后他举起板子依次打向四男四女的屁股，每人被轮番打三下。当打完第二下，最右边的一名女员工发出“哦”的一声并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屁股，立即遭到培训师的呵斥：“把手拿开！”当第三板重重地打下后，她随即发出痛苦的叫声。不仅打屁股，从网传的图片可以看到，该培训团队还对员工进行了“剪头发”处罚，有的被剃成光头，有的被剃成阴阳头。打人屁股、剪人头发，这样明显的对人施以污辱的做法，竟然成了培训项目，还要强迫员工忍受。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精神控制、精神虐待吗？

　　“促进心灵成长”也好，“当众打屁股”也罢，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披着一件“培训”的外衣，所企图控制的都是人的精神领域，其手段之恶劣与传销组织无异，且都已从最初的忽悠演变成了侵权事件。所幸的是，在这一系列加害行为的实施过程中，被害人并不是全部，更不是完全沦为了精神的囚徒。最新消息是，山西那家银行的董事长和分管副行长已被停职处理。

　　阅读这两起事件，新闻的指向及结局基本上都是集中于对培训主体资质的质疑、对欺诈的揭露和对忽悠的揭穿，但对受欺骗、受忽悠者心灵侵害的依法追究却很少谈及。的确，在司法实践中，心灵伤害很难具体量化，获得损害赔偿也比较困难。但这不能成为忽视甚至蔑视的理由。恩格斯把人类意识誉为“地球上最美的花朵”，提出“思维着的精神是地球上最美的花朵”，“地球上最美的花朵不断地转化成丰硕的果实，并积累下来”。正是“思维着的精神”，让人具备了体验幸福与悲情、正义与屈辱的能力，而精神控制者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人的精神不再思维着，越麻木、越木知木觉越容易被控制。传销是如此，敛财的“促进心灵成长”是如此，令人作呕的打屁股培训也是如此，他们企图消灭的恰是“思维着的精神”这朵绚丽之花。

　　精神之花，神圣不可侵犯。这个法理，每个公民都应牢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