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日,英国《卫报》报道了一则以爱为名、实际上是关于洗脑的新闻。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名为莎拉·杜吉德(SarahDuguid)的女孩。
1994年,16岁的莎拉因为父母离异,变得叛逆厌学,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此时,莎拉母亲的一个老朋友玛格丽特突然出现。玛格丽特对莎拉的母亲说:“交给我吧,莎拉会从我的训练中受益。”
少女时期的莎拉·杜吉德来源:卫报
很快,莎拉见到了玛格丽特。相见那天,玛格丽特一头金色长发,开着白色劳斯莱斯,给了莎拉一个温暖的拥抱。莎拉觉得自己看到了救世主,一个金发的天使。随后,莎拉住到了玛格丽特那里。不过看上去优雅知性的玛格丽特有时也显得很奇怪,她一会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但却吃肉,她买得起一切,却喜欢偷东西。然而对于年幼的莎拉而言,玛格丽特充满魅力,她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随后,莎拉在玛格丽特的要求下,开始了所谓的训练。
莎拉和其他9名受训者一样,获得了一个侮辱性的绰号。她被迫站在房间中央的小舞台上,承受身边大人们的辱骂。大人们说她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如,她是咎由自取。这些人持续不断地辱骂她,直到莎拉完全崩溃。在这种持续的侮辱和高压下,莎拉已经忘记了离开,甚至以为这是她应当承受的训练和治疗方式。
训练还在继续。有时,灯光会被调暗,受训者们坐成一圈,闭上眼睛,开始进行忏悔。谁被强奸过?谁曾受到过伤害?谁丧失了处女之身?学员们不断地回想自己受过的欺凌,但却要为自己的受伤忏悔。在这种氛围里忏悔后,学员们还要打扮成自己曾被欺凌的样子,继而唱歌跳舞。
伴随着训练的进行,因为年纪较小,莎拉受到了更为严重的影响,她觉得玛格丽特是世界的中心,训练中灌输给她的想法进入了她的脑海,她觉得自己被重新塑造了,仿佛以前的莎拉消失了,被玛格丽特重新“编码”的莎拉出现了。
玛格丽特洗脑的核心是:事故绝不是意外造成的,是人自己欲望和动机的表达。比如,一个人的咖啡洒到了电脑上,真正的原因就是这个人不想工作了。
换句话说,受害人的一切苦难都是受害人自己造成的,病人自己导致了疾病,受虐者自己导致了那些羞辱,被强奸者自己导致了被强奸,死者自己导致了死亡。对莎拉而言,是莎拉导致了父母的离婚和自身的痛苦。莎拉的父亲经常家暴,但在玛格丽特的价值观里,莎拉要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父亲失控。
在玛格丽特眼里,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在玛格丽特的家中,每周都会有一次早餐会。妇女们会围坐在一起谈论男人和性,讨论疾病和死亡。她们在谈话中会发生争执,但当玛格丽特发言时,所有人都非常顺服,就像向日葵寻找着太阳。大家都坚定不疑地认为玛格丽特就是她们的上帝,对她言听计从。
训练结束后,莎拉回家了。她变得顺从,不再叛逆。她逆来顺受地接受了来自世界的一切,因为玛格丽特让她坚信:苦难来源于自己。莎拉经常给玛格丽特打电话,寻求着她的建议和帮助。即便莎拉后来重新开始接受高等教育,她依然控制不住地想:“玛格丽特会怎么说?玛格丽特会希望我怎么做?”
长大后的莎拉·杜吉德来源:卫报
长大后的莎拉逐渐意识到,玛格丽特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于是去接受了心理治疗。在一次与心理治疗师的对话当中,心理治疗师告诉莎拉,她之所以如此难以摆脱玛格丽特的影响,是因为她被洗脑了,并称玛格丽特的所作所为,就如同邪教头目一样,玛格丽特所召集的团体,就像一个邪教组织。莎拉很诧异:“妈妈怎么会让我去一个邪教一样的组织呢?”心理治疗师表示:“因为你的妈妈也是他们中被洗脑的一员,玛格丽特给你带来了家庭的感觉,让你产生了依赖和错觉。但实际上,玛格丽特的所作所为就是洗脑,她在潜移默化地让这些参与者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莎拉后来也渐渐意识到,即便是不再与玛格丽特联系,她也远远没有获得自由。多年的洗脑仍然默默地影响着莎拉的行为,塑造莎拉对世界的看法。每当坏事发生,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玛格丽特会怎么想,她痛恨自己产生这种想法,却无法控制。
几年后,玛格丽特去世。已经有孩子的莎拉依然去参加了玛格丽特的葬礼。在葬礼上,很多人都说他们设法在玛格丽特临终前去探望她,接受最后的“指导”,诉说着玛格丽特对自己的“帮助”,诉说着她的“伟大”。在葬礼的几个小时里,莎拉仿佛又回到16岁时被众人侮辱和洗脑的时光,这场噩梦,她认为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