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亲历前五届评选,见证颁奖礼同时也采访了一些大家名家

12年后,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评选活动今年重新启动。此次重启,可视为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的最新体现,通过展示上海文艺发展新成绩,展现沪上文艺人才新风采,表彰激励优秀文艺人才,繁荣上海文化发展。本报将对上海文学、影视、戏剧、音乐舞蹈、美术领域,以及上海文艺人才扶持培养所取得成果做总结和梳理。今天刊出系列报道首篇,回顾前五届“上海文学艺术奖”评选情况。
本报记者 姜小玲
上海文学艺术界最高奖——上海文学艺术奖评选又启动了,这是自2002年举办第五届“上海文学艺术奖”至今12年后重启的一项重要活动。“这个奖项重新启动真是太好了,很有必要!”作为这一奖项自设立到连续举办五届的组织者和参与者之一,唐静恺对这个奖项充满了感情。时任市委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如今已退休的她,对此前五届评选过程的一些往事和细节记忆犹新。
自1991年“上海文学艺术奖”设立起,记者也有幸参加历届评选活动的采访报道,在见证一场场简朴而隆重的颁奖典礼同时,也采访了其中一些大家名家。很多年过去了,那些曾经在颁奖典礼上出现的难忘瞬间仍历历在目,老艺术家们平和质朴却温暖的话语犹在耳旁。
公平公正 宁缺毋滥
唐静恺说,上海聚集了很多闻名全国的文化大师和文化名人。当时设立这个奖项,就是为了表彰和奖励为促进和繁荣上海文学艺术事业作出突出贡献的个人和作品,给老一辈艺术家应有的荣誉,也为年轻一代树立标杆。经过反复酝酿,决定设立“上海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和“上海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评选活动组委会下设办公室和评审委员会,其中,评委会设总评委,以及由各艺术门类著名的专家、艺术管理者等组成的分评委。“第一届评委中就有黄佐临、沈柔坚、丁善德、袁雪芬、张瑞芳、孙滨、徐中玉、吴贻弓、罗洛、蒋孔阳、孙閧、胡蓉蓉、朱践耳、孙道临、黄绍芬、黄贻钧、余秋雨、陈清泉等。大多是德高望重、在全国都响当当的名家大家。”
唐静恺感触最深的是,“上海文学艺术奖”评选在公平公正前提下,严格按照章程规定进行,毫不马虎。比如“杰出贡献奖”评选程序是:先由五大门类的分评委各提名一位候选人,再由总评委投票表决。票数过三分之二才能当选,否则就只能列入“提名奖”。同时,还有两个“苛刻”条件:一是评选当年度必须有作品;其二,必须在上海乃至全国有知名度和影响力。“严格按照这个标准,有几个就评几个,宁缺毋滥。比如,1995年第三届上海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就只有柯灵先生一人获奖。”
“1998年,第四届上海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四位获奖者中,巴金先生的获奖完全是个特例。”唐静恺回忆说。虽然病中的巴金先生当年没有作品问世,但大家一致认为,巴金先生是德高望重的文坛大家,是上海文化的一面旗帜,上海文学艺术奖的榜单上不应该没有巴金的名字。于是,组委会专门修改章程,由总评委提议巴金先生为“杰出贡献奖”候选人。最后,全体评委举手表决,全票通过。那年,病榻上的巴金先生托人把获得“杰出贡献奖”的奖金以“一个老人”的名义捐给了灾区。
大师风范 高山仰止
前五届“上海文学艺术奖”先后表彰过为中国、为上海文学艺术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王元化、巴金、朱屺瞻、朱践耳、吴贻弓、周小燕、柯灵、贺绿汀、施蛰存、程十发、蒋孔阳、谢晋(按姓氏笔画排列)等文学艺术家。
他们以自己的人品、艺德赢得了世人的尊重,得到如此殊荣可谓众望所归。而当年,他们出现在领奖台上那短短的几分钟,也成了人们记忆中永恒的精彩瞬间。
1991年,第一届“文学艺术奖”颁奖典礼上,伴随着两位主持人——著名艺术家孙道临、张瑞芳的娓娓叙述,镶嵌在绿色帷幕中的巨大屏幕展示了获奖者和获奖作品的艺术风采。三位杰出贡献奖获得者和获优秀成果奖的10部作品的创作人员走上舞台。朱践耳说:“没有大家的帮助,我一事无成。我国交响乐的创作还面临许多困难,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我只是一块铺路的石头。”蒋孔阳先生除了激动和高兴,更感到惭愧和不安。他说:“我做得太少,今后要继续努力,为繁荣社会主义文艺作出新的贡献。”当百岁老人朱屺瞻在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上领奖台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老人很开心,掏出事先拟就的发言稿说:“我能参加这个盛会感到万分荣幸,我当坚定信心,活到老,做到老,更努力地工作,报答党的培养和各位的厚爱。”
1993年,第二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的杰出贡献奖获得者是:施蛰存、程十发和吴贻弓。颁奖典礼上,施蛰存先生在发表获奖感言时说:“这个奖我不应该拿。我已经老了,应该把它给年轻人。”一番话,令举座动容,掌声不息。
1995年,柯灵先生获得第三届上海文学艺术杰出贡献奖。身为文坛大家,柯灵先生毫无“架子”,不论什么时候见到他,总是一脸谦和的微笑。这位把自己一生献给了文学事业的老人,在长达70余年的文学生涯中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他曾说:“我生命的锅炉没有熄火,爱和憎的感情还在血管里沸腾,并未随着肉体一起老化。这就是我还能写点东西的最大动力。”到了晚年,柯灵先生仍笔耕不辍,80多岁高龄时,开始着手了却心中多年的梦想——写一部长篇小说《上海一百年》。那段日子,他租了间小屋当工作室,每天早出晚归,中午回家吃顿饭。他说自己就像个遵守纪律按时上学的小学生。记得在他登上第三届上海文学艺术奖领奖台前,记者见缝插针问起这部作品的创作进展,满头银发一丝不乱的柯灵先生,左手拿着助听器,笑吟吟地说:在写,写得很慢。
1998年第四届“上海文学艺术奖”颁奖前夕,本报记者和新华社记者赵兰英一起到贺绿汀先生家采访。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95岁的贺绿汀先生倚靠在沙发上。当我们向贺绿汀先生表示祝贺时,他欠了欠身子,淡淡地说道:“得不得奖无所谓,重要的是中国的音乐事业要有发展。”他谈得最多的仍是国家大事,仍是音乐学院的发展前途。那时,他每天还要看人民日报、解放日报等,还要上街到小书摊走走,“淘”几本喜爱的书。
在2002年第五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的颁奖典礼上,获得“杰出贡献奖”的周小燕教授,面对崇高荣誉,说的却是简简单单、质朴无华的话:“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周小燕的四代学生代表鞠秀芳、魏松、廖昌永等上台,与他们的老师拥抱、献花,由衷地献上一曲《老师,我总是想起您》,五彩的礼花绽放,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如今,98岁高龄的周小燕教授没有停止对艺术的追求。她说:“我已经九十多岁了,但我的艺术生涯刚踢完足球的上半场,我还要和中国的优秀歌剧艺术团队去踢下半场,打造一部真正能走遍全国、走向世界的中国原创歌剧。”近日,由她亲任艺术总监的原创歌剧《一江春水》在第16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演。
上海文学艺术奖的设立,无疑对推动和促进上海文艺繁荣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那么,对文艺工作者来说,它又意味着什么呢?儿童文学作家秦文君1995年以一部《男生贾里》获得第三届上海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在她看来,这个奖是她在创作道路上孤独奔跑时的第一声喝彩。她坦言,虽然大大小小奖得了不少,但当时这个上海文学艺术的最高奖自己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去想。“写作就像运动员,你一直在跑,很孤独。但是有一天,有人看到了你的努力,为你喝彩,为你加油,真的感到很亲切、很开心,它鼓励我一直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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