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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头到尾都在说上海话,而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饭碗头是寻到了,味道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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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碗头是寻到了,味道没了”
2013年7月28日 07:21


 
《吃饭》日前由世纪文景出版(繁体字版3月已在台湾出版)。采访章小东,她从头到尾都在说上海话,而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饭碗头是寻到了,味道没了。”
 

    专访旅美作家章小东谈新作《吃饭》及生活

 

 

章小东  梁平图

 

 

    “我找到了吃饭,却丢失了味道,这是我在异乡的长梦里常常出现的味道,过去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我自己的味道……”

  这是靳以之女章小东《吃饭》中的最后一句话。《吃饭》日前由世纪文景出版(繁体字版3月已在台湾出版)。采访章小东,她从头到尾都在说上海话,而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饭碗头是寻到了,味道没了。”

  据悉,在今年的上海书展上,章小东还将与作家阎连科、评论家止庵进行以“字中的故乡与异乡”为题的对谈。

 

 在淮海路上长大的孩子

  章小东和她的丈夫孔海立已定居美国几十年。孔海立1985年去往美国读书,1989年,章小东带着5岁的儿子和丈夫汇合。《吃饭》写的就是章小东踏上美国后的生活,章小东用一顿顿自己做饭菜的经历,串联起自己在海外“寻饭碗头吃”(讨生活)的生活经历。和《火烧经》一样,章小东的这部小说依然是自传体,“我只会写自己的故事。”

  章小东的父亲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重要文人靳以(章方叙,1909-1959)。1957年,靳以和巴金一起创办了《收获》杂志。章小东的母亲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是复旦大学第一届统计学学生,“她只读了一年,就去结婚了。”

  章小东就出生在这样一个环境优渥的家庭。她是淮海路上长大的孩子,出入洋房的大家小姐,从小娇惯,出门就由保姆抱,“所以我很晚才开始走路,到现在走路都走得不太好。”但在章小东只有三岁的时候,靳以先生就过世了,这个家庭是由章小东的母亲一手支撑的。

  “文化大革命”爆发时,章小东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那年我10岁。举目无亲人,家里都被端掉了,妈妈关在学习班,不好回来。她走之前就偷偷给了我5块钱生活。很多事情,10岁的我要独自面对,皮肉痛我都经过了的。”10年政治风暴,章小东亲身经历了由一知半解到感同身受的过程,的的确确是“文革”一代人。这段经历后来被写进了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火烧经》,写“文革”时期在上海的一个女孩的所见所闻,她的惶惑,她的忧伤,甚至她有限的欢乐时光。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这样评价章小东的处女作:“反常的事情变成家常的一部分,这才是‘文革’留给章小东创痛最深的记忆。从小女孩的眼光看出去,‘文革’的混乱经验是零碎的、片段的。路上躺着的跳楼的尸体,翻脸如同翻书的进步分子,听来的恐怖谣传,惨淡的年节景观……”

 

小说记录20多年海外生活

  《吃饭》写的是章小东20多年的海外生活。1985年,章小东拖着5岁的儿子到美国与在那里读书的丈夫重逢。“我当时在上海工作蛮好,所以一直没去美国。本来打算等他毕业了,我们再去美国,这样日脚(日子)就好过点。然后1989我就离开了上海。当年我娘舅就是去台湾的,后来到死了也没再碰到。”小说里,“我”到美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做饭。“吃饭这个事体(事情)最要紧,吃不饱饭,啥事体阿勿要想(什么事情都不要想)。我到美国的第一桩事体就是烧饭。侬去烧只饭给别人吃吃(你给别人烧顿饭吃),他们就会成为你的朋友。所以我请大家来吃饭。”实际上,去美国之前,章小东并不会做饭,家里的事情都由保姆来做,她还临时学做饭考了厨师证带到美国。

  在上海,她走到哪里,总归被人说是谁的女儿,“到了美国一点优势都没有!但我到了那里,马上就转换好了角色。我妈和外婆一直对我说,吃饭是要紧的,但是要记牢,做人要有尊严,不能偷不能抢不能卖,这是我们家规矩,扫弄堂挖阴沟都可以的。”章小东在那里做过当地华人杂志的编辑,也去餐馆包过春卷,“我到餐馆帮人包春卷,我就看那只钟,15分钟一过1块美金进来。我就是在那算钞票。老板多给我2块,我开心得要死。我对自己说,那8块钱是我自己劳动来的,那2块钱是老板欢喜我,是我的姿态赚来的(注:此段沪语中的钱均指美元)。”

  在《吃饭》里,记录了她初到美国时的艰辛生活,但从不埋怨,“我没办法,我不向上,我儿子怎么办?都是为了儿子。在儿子面前,不能流露出来我不行。我要表现出,不要紧,有妈妈撑着。其实我蛮苦,我这两只手可是拿笔的,怎么就去包春卷了?”

  章小东后来又去读书学设计,阴差阳错进了电子工程公司做线路设计。“那个时候我还没毕业,然后这个公司聘我去他们那里做电缆设计,可是我没有学过。美国人也不管。我在这家公司专门设计木桶间的电路。这个房间,我一看就晓得电路哪能走(我一看就知道电路是怎么排的)。”在这家公司,章小东一直工作到2009年初公司倒闭,在小说里,她表达了对公司老板——一位退伍老兵——的深厚感情。失业一个月后,章小东很快就找到了新公司,“老板是越南人,小气得要死。我做了两只礼拜(两星期),有一天坐在桌前想,我的人生就这样,一直跟数字打交道,到最后跟我老板一样死掉了?这样做下去,就没有自己了。这个时候,我就决定不做了。”章小东的丈夫,索思摩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电影教授孔海立非常支持她的决定,“后来人家问我在干嘛,我说,我是‘坐家’,后来有人对我说,‘坐家’最后真的成了作家。”

 

继承了上一辈的文化和文学传统

  《火烧经》是章小东辞职后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很多人以为这是她到美国后写的第一个东西,“其实我一直在写,写的散文曾在香港、台湾地区发表。所以有一段时间有人称我港台作家。我气死了,我是上海人啊,是在上海生出来的啊!”

  从2009年当“坐家”到现在,章小东写了两部自传式小说,从她经历的“文革”一直写到在美国的生活,下一部小说同样是自传式的,写自己跟儿子的关系。在父亲过世几十年后,章小东同父亲一样,也成了作家。不仅如此,由于自己丈夫是美国的文学教授,来他们家做客的也都是作家和文学研究者。“我们家被称为是‘文化中心’,我的房子楼上楼下顶多的时候住了7个人,间间房间都可以住人,来住的都是文学学者和作家,沙发都是可以拉出来睡的。很多人都喜欢到我家吃,刘再复(学者)一家每次来都要问吃什么。”

  在遥远的美国,章小东继承了上一辈的文化和文学传统。“我没爹,因为我没,所以我要找爹。怎么找爹?就是看爹写的东西,跟他以前的朋友、学生谈话,走他走过的地方。”

  “‘大巴’停在距离我家3公里外的静安寺,拖着行李箱,站在静安寺大庙前面的马路上,我看不见那座熟悉的老庙,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的摩天大楼。一些还没有到可以穿短裙的季节就露着大腿的摩登女郎,在冷风里冻得哔啵发抖。陌生的面孔在我的身边穿来穿去,大声地用不是上海人的口音,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时时把我撞得东倒西歪。”这是《火烧经》里的第一句话。章小东对上海这座城市的陌生感,到了《吃饭》这里更加直接,也就是她在小说结尾说的“丢失了味道”。“上海人有句话,出去寻只饭碗头。后来,饭碗头是寻到了,味道没了。人蛮奇怪,没饭吃的时候,要吃饭,吃饱饭了要吃好点,然后要再好一点,慢慢叫(慢慢地),老早的事体都忘记了。”

  每年回上海一次的章小东看到“弄堂变马路,灶披间变商店,卖手机,卖胸罩,上海人哪能都生活在其中,哪来味道?我老伤心。有一趟看到对面有人修棕梆藤梆(修床),差一点眼泪水落出来了,终于又看到这些东西了。”一聊起上海已经消失的“弹格路”(一种以碎石块铺筑的马路),章小东既兴奋又伤感,“整个上海都变了,连弹格路也没了。”

 

《吃饭》选摘

 

 

《吃饭》(简体字版)

 

  没有想到,我到了美国在华文周刊刚刚工作了两个星期,凯蒂就设法找到了我,她在电话里笑道:“怎么样,很吃惊吧,我一下子就找到你了!你现在是出大风头了,我在纽约的电视里都看到你了呢。”

  “怎么会?我虽然在周刊工作,但那是地方小周刊,和电视台没有关系啊!”

  “和你的工作无关,和吃东西有关。”

  原来这天是我第一次领工资,虽然钱不多,但毕竟是我辛苦了两个星期的报酬,我很高兴。下班的时候,女老板带我到对面的银行帮我把支票兑换成现金,又告诉我联邦街上有一家超市的东西又全家又新鲜,就是要自备购物袋。

  “我去看看吧。”说着,就在家得宝公司的门口,扯了一卷免费的塑料绳子,然后搭乘公共汽车前往那家便宜货超市。

  虽然在丹佛来来去去只有两个星期,可是此时此刻我已经误打误撞变成了“老丹佛”了,特别是每天都要经过的联邦大街和市中心,对我来说,简直熟悉得就好像是上海的淮海路一样。当我找到那家便宜货超市的时候,门口正在举办促销,一长排敞口的冰箱里放满了一只只小母鸡。这种鸡还没有两个拳头大,但是烤出来比白腊克鸡好吃多了呢。只是这种鸡比较贵一点,通常和大鸡一样价钱,两美金一只。而今天的促销价是买一送一,不过一次要买足二十只。我仔细查看了包装纸上的日期,又翻来翻去挑出最大个的,二十只小鸡足有二三十磅呢。

  二十美金可以买到二十只小鸡真是空前便宜,因为便宜也就忘记了重量,挑好了小鸡就去付钱,付了钱才想起来这个超市没有购物袋。还好备有那卷家得宝公司的免费的塑料绳子。于是我找了一个空当儿把绳子打开,又把二十只小鸡一分二,然后一只一只就好像上海小菜场里缚螃蟹一样把它们缚成两串。

  拎起来试了试,有些重,可以说是很重,不去管它了,想到回家为儿子做一道他最喜欢的八珍烤鸡,便一咬牙一手一串拎了起来,上了直达市中心的公共汽车。可是还没有到步行街就发现这里有些异常,今天既不是节假日又不是休息天,市中心为什么这么多人呢?

  我拎着鸡,跳下了公共汽车,已经有些熟识的司机对我说了起:“再见!”我想也没有想就回答了一句:“有吐!”吐出来以后才发现不对,这个“有吐”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再见”后面就不可以用“有吐”!但是已经吐出去收不回来了,好在公共汽车的司机知道我是一个新移民,不会在意的。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一天三K党在这里集会,想像当中的三K党都是面目狰狞恐怖的样子,不然的话怎么一定要用一只三角形的帽子把整个的脑袋包起来呢?但事实上三K党公开横行的日子已经成为历史,在美国只有一部分州允许他们的存在。我始终没有弄清楚科州是否允许三K党存在,只相信他们的集会申请得到了批准,不然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警察保护他们呢?

  要动用警察保护他们,是因为反对者的声势巨大,当三K党途经步行街的时候,那些污秽的垃圾就会从四面八方飞过来。我以为这个时候他们的三角帽只用来保护他们的脑袋。按照我的性格是最好挤到最前面看热闹,无奈手里拎着两大串小鸡,只能十分困难地挤在满是反对者的人行道上行进。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在三K党的最后是压阵的警察,警察们排着横队,背着身体向后退。在三K党和警察的当中有个五六米的空当儿,于是我灵机一动就钻到空当儿里去了。这里既没有人挤到我,也没有垃圾飞过来,我以为是最安全的了。只是没有想到电视台的摄像头对准了我,这也就是凯蒂在纽约的电视里看到我的缘由。

  这个镜头虽然播放了不到一分钟,但也是相当奇怪了:一个东方女人手里拎着两大串“泰森”小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三K党集会队伍的后面,不要被误认为是泰森的广告才好呢。

  “哈哈哈……”凯蒂在电话的那一头大笑。

  (注:此文选自《吃饭》之《漏馅的饺子》) 




选稿:丛山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石剑峰   [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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