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新作品与写作
对于自己的新作品,王朔说:“我准备请比我年龄大的一批人,都出来说说,凑出来就是一部历史。趁大家活着时,把事儿说清楚,别后来让这些小人在这儿胡编,打不完的罗圈架最后,真是没必要。让大家也知道知道历史。”
谈新作品:把经过的真事儿全给码出来
新京报:3月份要出的新作品是什么内容?
王朔:就是从现在就开始回忆,我经过的真事儿全给码出来,真人真名真事儿。
新京报:回忆到什么时候?
王朔:回忆到我能回忆到的尽头。
新京报:目前的200万字,描述的是什么时间的真人真事?
王朔:200万字是我这几年的生活,有一个长篇是完成的,还有一个长篇到16万字就没写下去,还有几个剧本。不会一下子都挂上去,原来打算在博客上先搁上两年的,现在改主意了。决定一边写一边聊,不会一下子搁上去,几千字几千字往上搁,当然也是互相呼应的。
新京报:新作品到时候是采取靠点击收费的方式观看?
王朔:我们可以会员制,年费、月费,如果是过路点,那就交点击费。再懒得花这钱,我估计会有很多人拷到其他地方,你就看那个去呗,但是那个跟我们没关系。每天我写的靠谱不靠谱,大家在网上讨论,你说得好我还就听你的,稿费也算你有一份,这不有点意思吗。也不用那么多人,也不用1亿人,有个一两万人在那儿就挺热闹的了。(笑)新京报:听起来挺好玩的。
王朔:这是未来趋势,我不做早晚是这样儿,我只不过想做第一而已。
新京报:你好像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第一人,比如当年第一个要版税。
王朔:我拿版权把他们全得罪了,所有出版社都不愿意给。说我忘恩负义,说他们培养了我,我只爱钱。人民文学出版社、作家出版社,那会儿我最火的时候印我的书,十万十万地印,盗版都有80万左右。我跟你要点儿钱,怎么了。
我该得的版税都不给,他们给外国作家。当时新闻出版总署下了个文,当时出版社都没有签合同,我说你要不出版税,我就算你盗版,你现在马上给我停印。后来每个社补个几万块钱,当时我觉得这帮人太讨厌了,你们是公益事业吗?今天说这都是老旧话儿了,当时我落了个最贪财的作者。那些后来得我好处的作家,有一个出来替我说公道话的吗,什么朋友啊,别他妈装厚道了,一个个的,少给你们一分钱谁干啊,谁也不干。
新京报:你以前的作品也是自传吗?
王朔:我写的从来都是自传,我怕吓到大伙儿才用小说呢。我准备写写小说、写写散文、写写剧本。其实北京有很多老泡,写东西特别好,但是没有出来。我准备请比我年龄大的一批人,都出来说说,凑出来就是一部历史。趁大家活着时,把事儿说清楚,别后来让这些小人在这儿胡编,打不完的罗圈架最后,真是没必要。让大家也知道知道历史。
老北京地区和新北京地区我都呆过,我中学就在北豆芽胡同儿,朝阳门城根那儿。
这两块儿我都熟,至少我是经历者,肉麻点儿说,这些地方养育出来的。
谈写作:小说是个逐渐没落的艺术方式
新京报:70后这批编剧你怎么看,他们很多人说受了你的很大影响王朔:有不错的,石康、狗子、丁天,他们都好,就是生不逢时。小说是个逐渐没落的一种艺术方式,当然电影也随之没落了,这些东西门槛越来越低了,不会形成那么集中的关注力了。而且老实讲,他们写的也是自己生活的写照,彼此太像了,吃喝玩乐,那时候石康写的《在一起》那就是玩儿,写得太浅了。他一年写两本小说,写得也有点太快了。
我这儿玩了6年,我才敢出来聊这事儿,我才弄明白这事儿。你看了俩月,你就写了,不是一回事儿。
新京报:小说没落了,那什么文体起来了?
王朔:跨媒体的东西,既不是小说也不是散文,就是突破所有这界限,真实就是力量。真实的东西,什么人都能感觉到它的真实,当然你要有作者对生活本身对人的洞察力,除了表面生活,还有人的内心世界,你是不是把握得住。老实说,年轻作家没有能力把握住,他们内心都没完善呢,你把握什么啊?你完全处在社会的影响下,就是社会上五光十色的东西,五光十色这东西写一两天就完了,别老写,没什么看的。你老去戏果、老去喝大酒,你说这东西能老看吗。
新京报:你觉得小说家到什么年纪才成熟?
王朔:我觉得小说家成熟至少要到30岁以后,所以这帮人他们刚进入成熟期。神童多了,王蒙18岁就写《青春万岁》了,当时那名气与现在的韩寒比不次,我们当年还好多神童呢,庞天舒啊什么的。你跟你同龄人比,你是好的,你跟成年作家比,你比不了,你别拿这当事儿。说实在的,太年轻的人写小说是不靠谱的。
写诗行,唱流行歌曲行。70后电影导演都没出几个,张扬他们都是68年的,《疯狂的石头》的宁浩是70后,80后除了有点儿艺人,一个导演都没有,不可能有。他们最大才26岁,作家都是少年作家,少年作家基本上就是作文吧,这没什么客气的。所以,我也不认为我年轻时候写那些东西靠谱,也就那么回事儿,反正谁早认识到自己不足谁进步,谁要觉得自己顶天儿了,您就傻在那儿了,最后就成为笑柄。
成长背景
谈大院: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
新京报:你是什么时候搬到北豆芽的?
王朔:我是小学5年级转到北豆芽小学,对面就是北京军区总院。是原来段祺瑞住的宅子,老段府,我们军区部一部分家属搬到那儿。原来是总参二部和日本特务机关民国建的一院,中西合璧,原来是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阳光灿烂的日子》啊,都在那儿拍过点儿。楼上房顶全是连着的。上一房子能上所有房子,挺好玩的,有假山啊有养鱼池,春天开一院子梨花。下雨也淋不着雨,有廊子。
新京报:你们那个院儿是属于总参的大院儿?
王朔:对,总参军区部。军事训练的,我们院都是军事训练尖子,所以我们那儿军事三项队,投弹、射击、障碍,我们和八一厂合作拍军教片。夏天夏令营就到八一制片厂,所以我认识好多八一厂的人。我小时候,复兴路特郊区,木樨地桥有站岗的,就是《看上去很美》描写那样儿,全是四层楼,原来那块儿没有临街的楼。
我看我小时候住朝阳门城根那些胡同儿全给拆了,我还准备慢慢聊这个呢。我小时候朝阳门城根那块儿,还有城墙呢,后来地震的时候才把这砖头给搬光了。中间是条护城河,河东河西的孩子还互相劫,劫了要弹球啊、要冰棍啊,满大街都是捡破烂的孩子。城里那时候特别穷,我有同学冬天就是没衬衣穿。
1976年地震的时候,教室墙一倒,全倒外面了,教室成舞台了,里面什么样全瞧见了。朝阳门城根好多房子不是整块儿砖砌的。改革开放以后最早盖了前三门,哪儿像现在这么多傻楼啊,那会儿没有楼。原来北京没这么多大杂院,地震的时候搭了好多地震棚,之后全改小厨房了,才出了这么多大杂院儿,原来没这么惨,四合院都干净着呢。四合院住着并不舒服,冬天小孩手上都长冻疮。这才几年啊,一晃眼,北京我看着跟外地似的。尤其是东大桥啊、西单,修成什么样了啊,真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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