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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到《父亲》《伊人,伊人》,梁晓声一直关注着这个时代普通民众的生活状态,他也因此被冠以“平民作家”的称号。东方出版中心近期推出的他的最新长篇小说《欲说》,虽然写的是一个发生在24小时内的惊心动魄的反腐故事,但反映的仍是平头百姓的生活和心声,包括被侵占土地的村民被迫的“暴动”事件,包括草根老板王启兆无奈的官商博弈之举,也包括省委书记刘思毅作为普通人的情义两难……但除了这些,《欲说》还包含着更复杂更深刻的东西,甚至到了欲说还休的地步。为此,本报记者近日采访了梁晓声。 记者:书名《欲说》,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是“欲望的诉说”呢?还是“欲说还休”? 梁晓声:我本身在生活中常常处于欲说还休的情境,包括在大学课堂上讲中文也是欲说还休。因为文学与历史联在一起,而我的一些学生对二十几年前的历史相当困惑,要讲清楚那些年代的事情,那时的文学为什么是那样的,就要同时讲清楚政治思想背景,而我又不愿意把大学课堂变成政治课堂。此外,我经常参加各种会议,我们这些开会人员会像《欲说》中的刘思毅那样,对于现实社会中的各种现象本身也是困惑多多,所以许多时候我们是处于避开要点顾左右而言他的一种语境。我相信这是相当多的中国人都能感受到的。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它是潜规则,要把它说出来,需要勇气,所以常常为大家带来“欲说”的尴尬。这两个字也可以被看作我对当代社会的一种影射。这是我当时写这本书的动力。 我写小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诉说欲望,写完再读,发现这本书确实有对欲望本身的诉说。比如草根王启兆和他所爱的女人郑岚都有不同的欲望。书名是我完成以后起的,欲望是人生的动力,但不节制欲望也是不可取的,这是我的人生观。 记者:《欲说》情节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物的内心以及他们之间暗藏玄机的关系。所以你在小说中不时插入大段的议论和人物心理剖析,甚至以很长的篇幅交代人物关系的前史。这样做很容易割裂情节,影响到故事的流畅性,这对作者的写作技巧和读者的阅读耐性都是一种挑战。对于前者,你肯定是有信心的,那对于后者呢?你的信心来自哪里?毕竟这部小说的首印数是八万册。 梁晓声:小说不是章回评书,或者故事话本。小说不仅提供故事,更是超越故事层面的载体。一定要把小说写得不像故事,这点我很坚决。所谓挑战,我绝对相信读者。 记者:我觉得小说塑造得最成功的人物是民营企业家王启兆,这虽然是个反派人物,但你在他身上注入了很多理想主义色彩,连他跟“小秘”郑岚的爱情也因为这种理想主义色彩而变得美好纯洁起来。然而,理想主义往往让人感到不真实,你认为呢? 梁晓声:王启兆是反派人物,他身上是抹上了几道理想主义色彩,不是很多,仅体现在两点:一点是想把事情做好,把银行的钱全还上,尽量全身从权钱交易的“网”中退出。第二点是对女人的态度,我让王启兆在钱权交易暴露之后选择了一人承担。这都寄托了我的理想。在现实生活中,不会有这样的人。《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是理想主义的,甚至包括警长沙威选择自杀也是理想主义的。理想主义就是明知现实是那样,却还要坚持一种理想化的状态。但一个理想主义的人物却又让人感到真实,因为他让我们感到真实是可笑的。 记者:“反腐”这样的题材在前几年曾红极一时,而现在,可能是因为同类的书太多了,也可能是大众对这一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关注的人反而少了,你为什么选择在这一时机介入这一题材的写作? 梁晓声:严格意义上《欲说》不是一部反腐小说。当下的反腐小说都是写事件、写交易、写案件侦破的过程,但《欲说》没有写事件。我只是想写那个在我们感受到的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隐形世界里,钱和权构成了另一种现实,但我不想把现实拿到台面上来,这样的现实,媒体和其他作家都已经写得够多的了,我想知道的是,在钱权背后他们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他们会恐慌吗?恐慌之后会怎样寻求安宁和解脱?因此小说中有比较多的文字是议论性的,有点像雨果的《悲惨世界》那样的夹叙夹议的写法,我想把它写得更文学一点。 记者:你应该是“触电”比较早,也比较成功的作家,像当初的《今夜有暴风雪》《雪城》等在改编成电视剧后影响很大,而你本人也是编剧出身,你对如今的一些作家在写小说之初就预备好"触电"是怎样看的?你自己的这部小说会被改编成电视剧吗? 梁晓声:写作之初就准备好“触电”,也就是说把小说写得故事化,但那是令我厌恶的,那还不如干脆写剧本。我不反对改编,但我不会为了容易被改成影视,而迎合他们。当然,坚持自己的小说理念也不是说让作品完全就不能被改编,《伊人,伊人》就有人要改编。这部小说也可能会被改编。我想,《欲说》会引起草根商人、一部分女性及普通读者的兴趣,而大部分官员也会觉得它真实、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