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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人物的背景是知青身份,我写的是这代知青的当代群像和他们的当代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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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精神仍然在底层——与王手的对话
2007年7月9日 09:53


作家王手 

    在我眼里,小说首先是个艺术文本,其次才考虑它的功能,它不是白皮书,更不是政治咨文。这一点我以前是这么想的,后来李敬泽的“要在生活中发现你自己的文学”的说法,更坚定了我的信念。

    我写小说是一个醒悟、回归、修心养性的过程。

    朱小如:这次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你的一部长篇小说《谁也不想朝三暮四》和一部中短篇小说集《狮身人面》,浙江文学院又邀请了全国一线的评论家们给你召开了小说研讨会,听说《当代作家评论》杂志还要作你的评论专题。这应该算是对你文学创作二十年的充分肯定。你可以说说自己是怎样走上写小说这条道路的吗?而你的一些小说如《十五岁的王手在初中》、《双莲桥》等是你自身经历的写照吗?另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王手”这个笔名的,它有什么特殊含义?

    王手:多年前,曾经有媒体给我做过访谈,题目叫《一个通俗的人,一种平民写作》,这个题目好,非常适合我,我因此也放松了许多。我的意思是我作不了说法很“理论”的访谈,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粗俗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社会气很重的人。我的访谈也许是没有品位的,但肯定是没有障碍的,比较顺畅的。

    我从1973年开始步入社会,没有办法,我们家是普通劳动人民出身,父母没有培养我们的念头,我们过早地去外面打工了。社会是个大熔炉,我练就了各种各样的本领,劳作的能力,与人相处的能力,独自处理问题的能力,单独出远门的能力,遭遇紧急状况冷静的能力和在社会的各个阶层如鱼得水的能力。开始的十年,我干过很多事情,也跑过不少码头,也经历过血雨腥风。那时候肯定不会想着写小说,也不知道小说怎么写,喜欢看《三国演义》和《水浒》,还有就是小人书,平均一天花一毛钱看小人书,这在当时是很奢侈的,因为那等于一碗面条的价格,因为那时候我一个月的工资是26元。

    都说写小说是有天赋的,我同意这种说法,但用在我身上不合适,我只是会观察和感觉,有感觉的东西我会怦然心动,但不知它以后有什么用。1983年我结束了游荡的生活,从母亲那里顶替来一份正式工作,但我肯定也是不安分的,所以,那段时间的日子仍旧是动荡的。开始写小说是1981年,受了风起云涌的文学运动的影响,但没有想过用小说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这真的有用。我们这里的人好像天生的对生存不很担心,对生存的形式不很计较,对生存的意义不很在意,写小说纯粹是爱好,瞎编,写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成不了气候是必然的。

    王手这个笔名是1993年取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一个文字游戏,把我真名“琪捷”的偏旁拿过来,就这么简单。但这是个好笔名,尤其用来写小说,尤其是写新小说。如果真要问有什么想法,那就是我从工厂调到了文联,我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作为一个新人重新出现,试试。感谢编辑和读者,这个简单好记的笔名给我带来了很多方便。这个时候的小说,才真正涉及到自己的生活,又不完全是,读者可以通过我的小说看到我生活的地方,生活的背景,特殊的语言样式和节奏,内容其实都不是真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十五岁的王手在初中》,我以为把一个女同学写得很美很有意思了,拿给她看后,劈头盖脸一顿奚落,说,笑话,我是这样的吗?关系也因此断了。可见,自作多情是多么的可怕。

    朱小如:这个女同学就是“柯依娜”吧,难怪你笔下的女子似乎都有“柯依娜”情节。所有认识你的人,对你的“王手”这个笔名有个相当直观深刻的印象,你的胳臂比女孩子的大腿还粗。毕飞宇总自豪他的运动员体格,上次在温州见到了你认输了。你《双莲桥》里的“钉锤”可能就来自你的这一明显特征。八十年代初的温州,正处在一个开放经济的活跃期,你没有去做生意,反而写起了小说,写小说有做生意那么风光吗?听说你的生意也做得不错,当然,是你家里的生意。在温州,一边为公家干活,一边也兼做生意的现象是否很普遍?你的长篇小说《谁也不想朝三暮四》里那个主人公“王洗”是不是也有你自己生活的影子?

    王手:做生意是温州人骨子里流淌的血,是与身俱来的品质,在我们家附近,生意摊就比比皆是,所以,对于什么时候生意活跃和萧条,我们是麻木的,也不会对生意另眼看待。过去和现在,做生意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没有更多的政治。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我有很多时候在上海宁波等地跑,我们是不会将跑的机会白白浪费的,一定要利用起来。我把上海的香烟带回来,把布料带回来,把搪瓷脸盆、铁壳热水瓶,甚至把很难带的平板玻璃带回来,打上一点钱在温州卖掉,补回了路上的费用,也赚了点小钱。如果一定要上纲上线,说我是投机倒把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那时候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些事我至今还津津乐道,把它作为一种能力来炫耀。李敬泽说我的力量在于,从不离开基本的生活事实,面对这些从不羞愧,甚至怀有敬意。李先生是提高的说法,而我是平常的做法,做生意和写小说,不存在品位高低的问题,都是爱好。

    1994年,我老婆从工厂下岗,我们才认真做起了生意,很辛苦,我老婆看店、拉关系、谈业务,我跑运输,是用自行车跑,有时候跑一趟累得满头大汗,实际上只赚两块钱,但我们仍然很高兴,觉得在做一件事情,很有意义。现在,我们的生意还在做,我们用汽车送货,有好多辆,还有大卡车。做生意的好处是心里比较宽,我这人消费不大,对物质没什么要求,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做生意还有个好处是可以打掩护,我小说写不好的时候,就说自己是被生意忙的,焦头烂额没心思;而在生意场,我又说自己是写小说的,骗得别人的欣赏,有时候还真有用。

    在温州,机关干部做生意的不是很多,像我这样被人知道的则更少,倒是利用职能和权力,搭个暗股、拉个业务、出面调停纠纷、或替厂家讨债的很多。《谁也不想朝三暮四》写的就是这个,但不是我,事情大部分是虚构的,但情绪是我的,心情是我的,有一段时间,没生意,心里确实很烦很烦,我们赚不到钞票,而费用和成本在不断增加。

    朱小如:你在你的小说研讨会上说到了文学“救赎”,说到了小说对洗涤灵魂的作用,但这些并不妨碍你做生意挣钱,在你的体会中,两者之间有多大的矛盾冲突?或者就像评论家施战军说的那样,正是这样一种人人都做着发财美梦的“坚硬”的社会现象,和你自幼成长过程里内心认定的“江湖”原则之间的矛盾冲突,构成了你小说创作的基本内核,你是怎样认定和协调这些的?

    王手:我知道:“文学救赎”的说法比较牵强,“洗涤灵魂”说法就更牵强了,我只是想给自己写小说在深处找一个理由。我要是说自己对小说无所谓,开玩笑一样,无心插柳柳成荫,那是我矫情。所以我说,我写小说是一个醒悟、回归、修心养性的过程。

    1973年至1983年,我一直在社会上游荡,打架是家常便饭,有很多的时间很大的精力在社会上赶场。那个时候,作为年轻人,我们也想颠覆已经形成气候的社会力量,也想建立自己的场面。其实现在,我也会受邀去一些场合看看,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是怎样处理事情的,以自己的经验给他们一些忠告和建议。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是躁动的,邪气的,混乱的,虽然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虽然也是立足社会的需要,但终究是说不响的。碰见法律和组织,碰见正人君子,我们会回避和否认。所以,我想借写小说改变自己的形象,安抚自己的内心,我告诉自己我现在不做那些事了,我现在在做一件高贵的事情,我的手是净洁的,我的内心是安宁和平静的。也许这种反差也是一种激发,激发的力量是无穷的,我愿意做得更有趣,更有悬念。

    它们之间没有矛盾,我也不想用一种现象去摒弃另一种现象,就像做生意和写小说没有矛盾一样,我只想忘掉过去,让别人也忘掉我的过去。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江湖的朋友不相信我会写小说,他们觉得我还是以前的我,只不过是水深了,觉得那个王手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

    江湖是我一些小说涉及的内容,江湖也是一个社会,江湖的游戏规则比社会的游戏规则简单、实用、有人情味,所以,我常常给小说中的社会、工厂、人际关系赋予江湖的意蕴,这是我的理想。就小说而言,它更有看头,因为它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陌生的,新鲜的。

    朱小如:许多评论家都说你的小说最突出的地方就是一切从生活的事实出发,没有那种所谓的知识分子的迂腐气。而且你笔下的人物身上,即便是生活在最“底层”,也没有那种对生活的刻毒怨恨,可见你对现实生活取的是乐观向上的积极态度。或者就像你小说里习惯把“社会”置换成“江湖”一样,而一旦进入“江湖”,每个人都可以拥有更大的生存空间、更皮实的人生姿态。所以,你来自“底层”却并不愿意被人认作“底层”,而自认是“江湖”。可见当下谈“底层”写“底层”,其实并不透彻了解“底层”的真实想法。

    王手:我不可能有知识分子的迂腐气,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知识分子,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知识分子。过去,我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在社会游荡;现在,我的精神仍然在底层。我会经常的约一些过去的朋友出来喝喝酒;也会抽空回到原来的单位去,在几百人的大食堂吃一顿饭,喝一碗免费的菜汤;在无遮无拦的混堂洗个澡,赤条条的就挺了进去。我喜欢平民生活,羡慕他们的松弛。如果我现在仍在底层,我不会怨天尤人,我会觉得我命该如此,我对生活没有怨恨,对生存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活着”,这也是我看世界的眼光。

    有一段时间,我们吃饭的时候都会叫一个人,这是朋友的一个熟人,是从“那种业”的人,她开朗的个性和娇好的身体让我们的酒桌很开心,我们没有尴尬,我们很高兴接纳她。她是个勤劳勇敢的人,为了生存,非常辛苦,我们约上她只想让她吃好喝好,有充沛的体力去迎接生活。我们相信她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她如果有资金、有社会关系、有人帮衬,做一个小老板她肯定没有问题。但她什么也没有,只有年轻、漂亮、健康的身体,她只能这样。

    我写《乡下姑娘李美凤》的时候老是会想起她。李美凤没有错,老板廖木锯也没有错,老板的家属和作坊也没有错,他们都刚刚碰到了转型期,都刚刚碰到这种人和事,他们都没有现成的经验,他们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的,不觉得这是盘剥,不觉得这是受辱,他们就是这样尝试着平静地往前走,慢慢的才发现不对劲和坏了。我只想告诉大家,人是在放纵中失去自己的。如果小说里有难受,那也是小说的需要,生活中我们也许都感觉不到这些。生活中的廖木锯不会有自责,生活中的李美凤也没有憎恨,他们结束了这个段落,又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我身边的人和事就是这样的。生活中剑拔弩张的事毕竟是很少的,大体上会是一个基本和谐的现象。我习惯把生活置换成江湖也是出于这种心理,江湖的原则不是厮杀,而是和平共处,在秩序里发展。

    朱小如:你的“江湖“人生态度其实也影响了你的小说叙事风格,所以你的小说总让人读着发笑,读着好玩。你的小说无论是情节还是人物很少有那种极端的走向,评论家洪治纲用“暧昧”这个词来表达,而“暧昧”常常则意味着“意料之外”和“别出心裁”。总之在我读来,你的小说从创作心态和叙事艺术都十分松弛,这和当下那种充满焦虑和紧张的创作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时也证明了你有更广阔的小说空间,预祝你写出更好看更别致的小说来。

    王手:在我眼里,小说首先是个艺术文本,其次才考虑它的功能,它不是白皮书,更不是政治咨文。这一点我以前是这么想的,后来李敬泽的“要在生活中发现你自己的文学”的说法,更坚定了我的信念。

    洪先生给我的一些小说定下了“暧昧”的审美,我觉得也很准确,这也是我所要追求的。从大的方面讲,暧昧,就是在那个境界里,思想和行为含蓄着。从小说的层面上说,这是一种艺术状态,人物也好,事件也好,走在边缘上,走在恰到好处里,左突右奔,点到为止,欲罢不能,天眼未开。这当然也和写作的心态有关,我的心态就是“我写我的”,没有目标,也没有野心。而我的年龄也正好处在“暧昧”的位置上,给我创造了很好的条件,大家会觉得我还嫩着,新锐则觉得我已经老了,我没有压力,写小说我很高兴,所以说,我的身心都是松弛的。从叙述的风格讲,我喜欢那种“说书”的韵味,架势摆起来,嗓子润起来,看似正襟危坐,骨子里还是在演义,慢慢道来,悬念和风景埋伏在其中。还是那句话,小说是让人品味的,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发现问题,是写作者的责任,而解决问题,则要靠强大的政府。我更多思考的是“在解决了基本的问题之后,你要把小说作成什么样的呢?”这是程永新给我的一个新的提醒。




选稿:芦村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  作者:朱小如   [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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