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舒
朋友们都说,薛舒不像上海女人。她有些大大咧咧,十分不关爱自己,对生活的要求不高。这与人们印象中时尚精致的上海女人,是有区别的。对这个说法,薛舒也不否认,只是说,我有自己的敏锐与细致。
薛舒写小说,写上海,也似乎与别人不太一样。她的上海,不是精致昂贵的生活,灯红酒绿的笙歌。她的上海,有旧日的浮光碎影与乡土的温厚朴实。她发表的第一篇小说叫《记忆刘湾》。那还是在2002年,她刚开始尝试写作,写完了不敢投递,还是朋友帮她去投稿,结果就发表在《收获》上,她说:“当时像做梦一样。”
这《记忆刘湾》中的刘湾,是上海的刘湾。她写的小镇,虽然在行政划分上也归属于上海,却在城市的边缘。那是一片被庞大的上海想象一直忽略的地方。大家似乎都忘记了,那也曾经是一片乡土之地。
薛舒一直生活在上海周边,从浦东到金山,出生,求学,工作,结婚,生子,直到如今。她生活在每个小镇都有的那样一条“东市街”上,“青石板铺就的逼仄小弄里,淘米汰衣刷马桶、后院里种三分自留地”,但这样的家常日子已经或者即将变成历史。虽然二十年前,那些都是薛舒每日的生活。
“那时候我们进城,城里人都叫我们‘阿乡’。”而在她眼里,这“阿乡”有“阿乡”的好处。她以珍爱之心,写记忆及想象中的小镇,写那里俗世生活中琐细的人事,写凡俗的趣味和生活的微妙。在她的笔下,别样的上海风情一点点呈现出来了:尚且留着些古朴温情的小镇小街,那里有鲜活生动又趣味盎然的老旧生活,有金裁缝、王阿姨、蔡哑子,有尹家阿弟,乖女孩舒畅。
用学者陈思和的话说,薛舒的作品,虽然尚缺乏历史经验在人物心灵中的深刻积淀,但“最难得的是洗净了这个混乱时代强加给一代人难免有的焦虑和浮躁”,是“用从容不迫的笔调写出了自己记忆中的江南农村历史的变动,又因身处上海的郊区,庞大怪物的巨变不能不影响着她的身边生活的深刻变化”。
小镇小街上的人们说一口上海话,伶牙俐齿或温柔可亲,都裹挟着旧日江南的风情。薛舒说她最近写的一部中篇,里面的人物专门在葬礼上替人哭丧,能根据各种情况编词曲,“好得嘞。”她也是用这带上海特色的语气词赞叹着。她会感叹,北方有《茶馆》,京味儿多浓,可上海的方言却似乎在消退了。她说儿子说梦话,说的都是普通话,这说明上海话不是母语了。所以她在小说语言中,会特意用些方言的词汇,这也是她的小愿望。
但薛舒的小镇又是与一般的江南小镇不一样的,它毕竟与上海近在咫尺。“现在跑到浦东金山去看,完全和城市一样,把她们跟城市区分开来太难了。”所以,薛舒的乡土在温厚里,有别处的乡村不多见的白色的宝莱车,阿玛尼的西服。
当然,薛舒也写城市。但她的都市上海,同样是有这个“刘湾”在打底的。与写“刘湾”的珍爱不同,在她看来,这一题材则是对自己的挑战,因为这是她正在经历的生活。“正在经历的东西,把握起来会比较困难。也许经过三五年的沉淀思考会更好。”
与他人相比,薛舒的文学之路可说走得十分顺畅,用她自己的说法,是顺畅得可说有些轻易了。第一篇小说即在《收获》发表,随后获得各方肯定,参加上海作协的青创班,接受名师指导,在五年之内发表了一百多万字的作品。对于这样的“轻易”,她反而有些忧虑了:“总是担心,哪天醒来,忽然不会写了怎么办?”
薛舒一直勤勤恳恳地写着。现在,工作时间之外,写作已占据了她全部的业余时间。她从写作中获取乐趣,但对于如何去写出一个与人不同的上海,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在她看来,自己只是在以朴素的方式写小说,记录生活。生活就是小说的质地,有好的生活,才会有好的小说。
薛舒,女,1970年生,上海教师,从事旅游专业教学工作。2002年开始发表小说,至今发表和出版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一百万余字,代表作短篇小说《寻找雅葛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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