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篇小说《繁花》单行本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之际,作家金宇澄接受了早报记者专访,他说写这样一部小说就是“向上海这座城市致敬”。
专访金宇澄

作家金宇澄
在《繁花》之前,金宇澄已经有20年没有写过长篇小说,只是安静地做着《上海文学》的编辑工作,《繁花》最初在“弄堂网”上连载,边写边贴边听网友的意见。金宇澄以网名开帖,每天两三百字的漫笔,多的时候有数千字。直到某天,一个叫陶陶的人物出现在文字里,这个叫卖大闸蟹的小人物,受到跟帖者的追捧,让原本打算继续漫写的金宇澄决定把随便写的故事完整地写成一部小说。在去年《收获》发表之前,这些文字就已经在一小群读者那里得到推崇。陶陶在小说第一页就出现——一个热衷于传播弄堂情事的小老板。
对于这段“网络作家”的经历,金宇澄说:“《繁花》是在一个安静的网上开始的,一段一段发,刚开始是写一些有趣的人、事,几百字几百字地发,网友跟帖,‘老爷叔,写得好’,‘后来呢’,‘结果呢’,这种感觉很好,字数就增加了,有段时间,每天写三四千字。网络写作,不丧失文学立场,加之网友的互动,是很激励人的一种写作状态。”
这些年金宇澄一直在《上海文学》,现在的职务是常务副主编,每天的工作是看别人的小说。当《繁花》突然出现的时候,很多读者以为是个年轻作者的作品,其实他也快60岁了。但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金宇澄依然是个陌生的名字,尽管他在1980年代就已经出道,多次获得文学奖,著有中短篇小说集《迷夜》,随笔集《洗牌年代》等。
《繁花》以平行时空的方式写1960年代和1990年代,章节交替出现,贯穿始终的是几个上海男人,阿宝、沪生、小毛以及陶陶,也少不了形形色色的上海女人,从蓓蒂、淑华到梅瑞和李李。金宇澄写尽“文革”前后上海弄堂里的日常生活,1990年代的市井情欲。上海话是这部小说的基础语言,但读者若不懂上海话,也可用普通话读,并无障碍。
金宇澄说,“写这部《繁花》就是向上海这座城市致敬。在我眼里,城市永远都是迷人的,因为我有八年上山下乡的经历,所以那八年对我来说,城市生活是缺席的。城市生活在我眼里,始终是迷人的。”
《繁花》被讨论得最多的是他的沪语写作,金宇澄说,用方言写作一直是他的一个愿望,“我一直想用吴方言‘蓝青官话’(方言地区的人说的普通话,夹杂着方音),写一部小说看看效果。在这部小说里,我首次使用母语(沪语)思维写作,同样经历了大幅度的改良,很多沪语句子,不易书面表达,只能舍弃,反复拿捏,用心良苦。因此语言上,实际过渡到了所谓‘蓝青官话’的程度,整个过程里,我用沪语读一句,用普通话再读一次,虽然至今,还有耐琢磨的地方。”
但即便是用上海话写作,金宇澄还是希望所有读者都能看懂,“我有一个自觉,最起码做到北方的读者也可以看懂。”
《繁花》里只有上海人的普通琐碎生活,他们的情欲、梦想和迷茫,金宇澄说,写《繁花》主要的兴趣,“是取自被一般意义忽视的边角材料——生活世相的琐碎记录,整体上的‘无意义’内容。看城市的一种存在,不美化也不补救人物的形象,提升‘有意义’的内涵,保持我认为的‘真实感’,这是《繁花》的一道主菜。”所以《繁花》不说教,“也没什么主张,位置放得很低,常常等于记录,北方话讲,基本是逗哏、捧哏、牢骚。”“立意简单,尽量免俗,尽量免雅。”所以金宇澄说,《繁花》是在做一份清汤,“至少表面上可以这样讲,我不施加迷雾、文艺糖精片,而是讲口水故事、口水人——城市的另一个夹层,那些被疏忽的群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