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篇小说集《后窗》 吴正/著 山东文艺出版社
吴正的小说有着明显的上海特色,讲述上海人的故事,展示上海人的情感和追求,言语中不时地冒出海味十足的口语,读来朴实而亲切。《后窗》是这个中篇小说集中的一篇。他还著有长篇小说《上海人》《长夜半生》,散文集《黑白沪港》,译著《猎鹿人》等。(纳杨)
作者简介

吴正,著名作家,诗人。1948年9月生于上海,现定居香港。1984年开始在国内外发表和出版作品。著有长篇小说《上海人》《立交人生》(即《长夜半生》),中篇小说《后窗》《叙事曲》,诗集《吴正诗选》《百纳衣诗选》《起风的日子》,散文随笔集《黑白沪港》《回眸香岛云起时》,译著《猎鹿人》等20余种,约350余万字。曾多次获国内外文学(艺)大奖。作品被改编并获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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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独特的窗口
——读吴正中篇小说集《后窗》
读了吴正的中篇小说集《后窗》(山东文艺出版社),我感到他的这些小说也正像一扇独特的窗口,作者通过这扇窗口,取得一种独特的视角,观察生活,透视人性;读者也通过这扇窗口,看到了一种别样的风景,见识了一种跌宕诡谲的历史与人的命运。
这些小说的独特,首先是人物身份的独特。《爱伦黄》《后窗》《风化案》《姐妹》和《叙事曲》这五篇小说的主人公,都是被时代排挤到边缘的上海人。他们或是横跨上海和香港这两个城市,或就在上海演出他们的人生传奇或命运悲剧。这些小说中的第一人称“我”这个人物,虽然着墨甚多,但我倾向于将他视为小说中的一个观察者和叙述者,小说中的真正主人公并不是这个第一人称“我”。不是说写上海人就是独特,而是作品写出了独特的上海人。他们大都是因为改朝换代而从上流阶层没落为底层或边缘人,如《爱伦黄》中的爱伦黄,《风化案》中的杨晓海;也有的是不甘沦落,或想通过这个没落的阶层从底层往上挣扎,最终却落了空的,如《姐妹》中玉殒香销的翠媚,《叙事曲》中所托非人的霞芬。
其次,是人物命运的独特。像爱伦黄、杨晓海、翠媚、薛强(《姐妹》)、范雪伊(《后窗》)等,他(她)们的人生命运可谓大起大伏,甚至具有一种传奇性、戏剧性。这些人物命运的九曲三折,超出了一般读者的经验,也超出了他们对生活的想象。
人物及其命运的独特性当然是来自作者的塑造。那么,这种效果是如何实现的呢?我觉得,这是因为作者倾尽全力地刻画出人物的独特性格。而这种独特性格的凸现,不仅源于作者的历史经历和生活体验,而且更源于他对人性的深入透彻的研究。从这些小说中可以看到,吴正不是一个满足于表层的、肤浅的叙事游戏的作家,而是一个有着研究人、解剖人、洞察人的精神的幽暗层面有着盎然兴趣的作家,怀着这样的严肃态度和抱负,作者才能雕出了一个个立体的、多面的因而也是鲜明的人物形象。这里面,有作者对人性的深刻思考,也有某种哲学和心理学知识修养的支持。在本质上,我觉得吴正的小说是一种智性的小说,他笔下的主要人物是有人性深度,甚至有哲学、宗教和心理学深度的人物,但这些小说的智性深度又是跟它们的厚实的感性融合在一起的。我不是说它有智性的内核,有感性的外表,而是说它的智性和感性是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的。另一方面,作者能够控制自己的想像力,不让自己的想像力妨碍人物性格按着其自身的逻辑发展。作者意识到主体所知有限,主体对人性和对人的命运的所有必然性和偶然性的了解不是全知全能的,他对人性的探索、对人的命运的探索总是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给读者留下某种空白,某种神秘的空间。所以我们读这些小说,一方面感到故事很好看、情节很吸引人;一方面又觉得这些小说很有深意,读完之后让人难以释然,难以丢开,而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吴正小说的独特,还在于他的叙事手法的别具一格。首先是他善于营造一种朦胧的、神秘的、带点伤感的叙事氛围,这种氛围跟小说中的人物性格和人物命运是相一致的。这种叙事氛围,极为有效地构造了吴正小说的独特的美学品格。再是他的小说有一种如果不加深究就难以品味到的反讽和幽默。像爱伦黄、杨晓海、翠媚、薜强、范雪伊,还有《叙事曲》中那个因为嫉妒而暗中使坏的徐维国等,作者对这些人物是有某种反讽的态度的,这些人物的命运有某种幽默的因素。但如果不对文本细读,读者很可能就体会不到作者对这些人物的反讽和幽默。当然,反讽和幽默也可以说是一种评判,一种批判。但这些作品中对人物的评判和批判,之所以让人不易察觉,固然是作者对藏而不露的含蓄风格的追求,更是作者对人性、对人的弱点的理解和宽容。从更大的层面来看,这又与作者的历史观有关。这些小说中的人物有的也伤害过别人,但他们也都是被历史所深深伤害。而这些人物所体验的历史,也是作者所亲历或感同身受的历史。但当曾给予人切肤之痛的历史远去,当历史已沉淀为一种记忆,作者也已摆脱了对历史的愤怒心态,摆脱了对人性的苛求,而是获得了一种俯视历史的大胸怀,获得了一种理解和宽容人性的大悲悯,正是这种大胸怀和大悲悯,使得我们不易察觉到作者对其笔下人物的反讽和幽默,评判和批判。读者只是感到,小说中有一种对人生的浓浓的哀伤,还有一种对人的淡淡的温暖。
吴正小说的叙事魅力,还在于他写得扎实,写得慢。读他的小说,使我想起高明的中国画的画法,既有轻盈流畅的泼墨,更有一笔一划的皴擦,细节处决不草草放过,所以读他的小说如同品画,有很多值得咀嚼之处。同时,作为一位诗人,作者在小说中也多用诗性的语言,这使他的小说具有一种优雅的品位。这种细节处理的认真和诗性语言的运用,常常是结合在一起的。比如,在《爱伦黄》中有一个细节,主人公爱伦黄每逢有雨的早晨,都提早来到公司,经常在琴房自弹自唱肖邦的名曲《往事》。已不再年轻的爱伦黄声音已经颤抖而走调,但作者写她“并不理会他人会产生什么感受。她不唱给谁听,她唱给自己听,唱给自己年轻的岁月听,唱给某段记忆听。而记忆是人生最丰富的矿藏,有的能开产,有的则永远只有埋藏”。在《后窗》中,“文革”中还是少年的“我”拾起挨批斗的范太太罗玉芬被踩丢的一只鞋,然后等候着批斗结束罗玉芬被押送过来。“我”采用半蹲的姿势,迅速地将鞋塞进了罗玉芬的手中。然后小说这样写:“她(罗玉芬)一脸惊奇地望着我。注意:我用‘着’字是代表一个长长的心理流程的连续性。其实,一切都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这片混乱而沸腾的环境中,根本不会有谁去注意到。她望着他(即‘我’)的时候,她真实的眼神又开始醒来,望着这个曾与她在弄堂有过一次偶遇的、在木栈堆下被子她银铃一般的声音打发走的、比她小十六七岁的男孩。凭她这么个女人的直觉,她明确无误地知道,他现在正用眼神与动作在告诉她些什么?可惜他却没有机会知道;而她,再也没有机会让他知道,他告诉了她些什么。”这些叙述有诗意,有寓意,然而又是与作者对细节的不苟且,对细节的精雕细刻密不可分的。(来源:石一宁)
评论家热评海派文学“新地标”吴正
作品被评论界誉为海派文学的“新地标”的吴正,近日推出了中篇小说集《后窗》(山东文艺出版社),来自于北京、天津、山东等地的文学评论家,最近就《后窗》的小说创作经验,地域特点,以及叙事技巧,思想深度,人物命运,分析了他所描写的上海。评论家认为,取材于上海生活的中篇小说集 《后窗》,充分挖掘了作家特殊的生活土壤。收入书中的5篇小说的主人公,或是横跨上海和香港这两个城市,或在上海演出他们的人生传奇或命运悲剧。吴正所写的,是多年来被遗忘了的生活、被遗忘了的人群,他写出了过往时代里人们内心被撕裂的扎心的疼痛。吴正的叙事手法也很独特,作品写得精致、典雅、细腻,融会了世界文学的诸多现代叙述技巧,作品表现出从容不迫的绅士风度,传达着一种独特的生命哲学。
吴正生长于上海,改革开放初期移居香港。他是个多产的作家、诗人,先后出版诗集、长篇小说、中篇小说、译著以及文艺美学理论著作等30余种,400多万字,获得国内外各种奖项20余种,是实力派的沪籍旅港纯文学作家。(中华读书报 2009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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