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一直以为幸福在远方,在可以追逐的未来。我的双眼保持眺望,我的两耳仔细聆听,唯恐疏忽错过。后来才发现,那些唱过的歌,爱过的人,流过的泪,所谓的曾今,都是幸福。
而这一切到了真正懂得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已远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注定的命运,空无所有,即使你一直在苦苦的追求。
我不知道可以怎样来表白我自己,我素来有些忧郁而暗涩;纵然在人前我有时也显露着欢娱,还表现出孩子般天真幼稚的傻劲,在孤独时却如许多精神上总不甘于凝固的人们,自己不断地来苦恼着自己。或许我下面所写的这个故事可以说明这一点。
二
故事发生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大学。那天,学校里举行盛大的音乐晚会。
那时候明子还留着长发。对,他就算是我要向你们介绍的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和很多小说的主人公一样,都是我虚构出来的人物,但他和你们一样有血有肉,有灵魂,也有七情六欲。回头来说我们的明子,他那一头长发不是十分的飘逸,常常都是散乱地蓬在头上,像一堆杂草却繁茂的生长。
舞台上忽明忽暗地闪着异彩夺目的霓虹灯,打在演员歌手浓妆艳抹的脸上,恨不得把他们从里到外来个彻底的大透视。那些妆把他们应有的纯情美丽通通抹杀干净,而把他们全都弄得人不人的鬼不鬼的。
晚上全校停课观看演出。那也只是说明晚上不上课,至于到底是看演出还是做别的那就完全是由他们的兴趣爱好了。其实也说不上是他们的兴趣爱好,那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得陪着他们宝贵的男女朋友尽享这难得的风花雪月的夜晚。明子没有机会出去和他的GF约会什么的,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年他都坚持过光棍节这一天更为盛大的节日。他同时也讨厌像看音乐晚会这种事,主要是因为他害怕喧闹,所以他习惯了一个人孤独地畅游在自己的那片狭小纯净的天空里。一个人过不是件坏事,至少一颗糖还是可以当成一颗糖吃的,到了现在这个社会像这种事情还是挺少的,至少对明子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他坐在最后面,玩弄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指,一根一根的重复的掰来掰去。身后是学校的一片小树林,虽说是绿化,但还是为了给耍朋友的学生们留一点个人空间。夏天树林里有一种异样清凉的风,吹在那一张张被恶毒毒的太阳烘烤过的充满童稚的脸上有一中让人窒息的感觉。
天空应该有几点星光,但在舞台灯光的对照下显得那般渺小和无能为力。音乐会上的忽而强烈忽而暗淡的灯光让他不想睁开双眼。偶尔还有一班夜航仿佛从头顶不高出呜鸣而过,留下一点点红色的闪耀的光斑。多年以前明子躺在孤儿院老院长那张长靠背椅子上时也看到过这般景象。舞台上的演出一场接着一场,单调而乏味。没有一点新异和灵动。
这种重复的几乎是没有一点趣味的演出让明子感到很困,他想靠在椅子上打个盹。舞台上摇曳的灯光在明子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喂,同学,你怎么睡在这里。都走啦,快回去休息吧!
他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见了那张清秀而单纯的脸蛋在面前由模糊开始变得清晰。大大的眼睛,鹅脸,一头不是很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有梅花清幽的香水味。
哦,我怎么睡着了啊!
明子坐起来,把衣服整了一下。女孩望着他,把一双纤细的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是一把巧克力。
送给你吃,我今晚的奖品。
他望着女孩,听见自己心跳的厉害。
你唱什么歌。他接过女孩手中的糖。
《永远的遗忘》。你听过吗?
没,你看我都睡着了。
那你错过了今晚的音乐会了。女孩呵呵的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太困了。他没有说出其实不管怎样,自己都不是那种十分喜欢歌的人。
对了,我叫舒影,你呢?女孩顺便说到。
那你叫我明子吧!
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叫舒影的是学校舞蹈队的,听人说是个能歌擅舞的才女。而且其容貌虽不说是倾国倾城,但也是倾校倾班。再由今晚明子亲自一鉴定,那还真是沉鱼落燕之貌了。
夜静谧的让人心生怜悯,刚才的喧闹已经渐渐远去,宿舍里的同学大部分都已进入梦乡,除了在校园的那些不是鲜为人知的角落里还有三五成对的小男女在补习因高考而落下的课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明子对她说。
晚上有些激动,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看见你睡在这里,还以为是校外的流浪汉跑进来了呢!你呢?是坐会儿还是回去睡觉?
明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他发现校园里的确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没有回答女孩给他的问题,他仔细注意眼前的这个女孩,文静清秀。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压抑在内心深处,久久不能挥去。
那我们,我是说你可不可以陪我去那里边坐会儿。她指着学校里的那片小树林。
明子没有拒绝她的要求,那种女孩子特有的求人时的娇气让他无法拒绝。他点了点头。行。
呵呵!
女孩慢慢的走在前面,时而回头望望慌里慌张的明子。中文系有一来从长惠来的男生,身高一米六九,体重六十一公斤,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看书,说的是你吧!
明子楞住了,他转过头望着这个才刚刚认识的女孩,还怀疑是不是来做户籍调查的呢,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从今晚和你说话中倒还没觉得你上那样一个孤僻的人呢!
他们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小石桌坐下,白天石桌上的灼热这时候已经消失完了,代之的只是石头应有的冰冷。
他们围在石桌边几这样谈天说地,讲故事。明子有很多故事,那些他从未对别人讲过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传来公鸡的打鸣声,东边的天空泛起了一片片白韵。女孩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天啦!天都亮啦!我们说了一个晚上,幸好今天是星期六,不然的话进死定啦!
时间真快啊!明子喃喃的说。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
回去快睡一觉吧!明子说。
行,你也是,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说句真的,我还真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知道吗?换句话说,你有时让我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甚至让我迷茫。但是我不知道这是幸福还是即将开始的灾难。其实你别相信那些人说我怎样的好,我和你一样,只是感到很孤独,平时的热闹也只是昙花一现,没有人能真正明白我在想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真正的需要什么,而你不同,我希望你会来找我,或者是你不要拒绝我来找你。
明子忽然被她这一篇话给镇住了。他望着这个和他认识还不到十二个小时的外表高贵美丽而内心柔软脆弱且伤痕累累的女孩。
回去睡觉呵!下午等我电话,我会去后山转转。女孩说完做了个鬼脸。
明子笑了。那好,我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
女孩走过来,双手一下子就搂住了明子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一下明子的脸,轻快地向宿舍跑去,我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还真是做户籍调查的呢!
三
下午,明子在被窝里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是女孩打来的。
走啦,还在睡啊!
没,那你等我一下,我洗把脸。
女孩站在明子宿舍楼下的那棵栀子树下,静静地站在那里,穿着白色的棉布碎花连衣裙,一双白色的双色鞋带的球鞋。头发挽着,随着的女孩而左右摆动。
女孩看见明子走出来的时候哈哈大笑起来,并跑过去,一下子抓住明子的衬衣就开始解扣子。
明子吓坏了。你干什么啊,这儿这么多人。
什么啊!你想得美呵!你看看自己,扣子都扣错了。
明子低头一看,羞得脸通红,忙让女孩把扣子扣好。
后山的下午是没有太阳的,显然要凉快许多。一眼望出去竟是一片一片的小树林,毫无一点人工色彩。在这里,有时居然连一条可以走的路都没有,看样子是很少有人来这里耍的。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爬到山顶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所有的房子都在山脚下,这山虽说不高,但由于底下皆是平原一片,才显得它的独然傲立。站在山顶上,看万家灯火。女孩把手放到嘴上大声喊叫,喊得充满了孩子的幼稚和童趣。
明子站在一旁看女孩一遍一遍的喊叫,是仿佛在宣泄什么似的。是内心中沉积过多的往事,还是孤独的灵魂忽然得到了赎救。
女孩忽然跑到明子的身边,紧紧地抱住明子。
你喜欢我吗?你会喜欢我吗?
明子楞了一下,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我一直站在喧嚣的俗世当中,感觉不到自己应有的姿势,我爸在市委工作,我妈是人大代表,家里还有个老妈子做家务,可我讨厌那种生活,我讨厌那种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见的生活。所以我搬到了学校里来住。而当身边的人知道了我是时候副市长的女儿后都向我百般讨好,我厌烦了。有时我觉得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来愚弄我,直到昨晚我遇到了你,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让我相信也许我来到这个世间只是为了看你一眼。我喜欢你,从昨晚上开始,从我伸手把巧克力给你的那一刻,从你愿意分享我的快乐,我也很快乐!真的,我甚至觉得和你在一起都不累,所以我们一聊就聊了一个晚上。
明子脑子里浑浑的鼻子里酸酸的硬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能够说点什么,或者是做点什么,而他只能伸手将舒影紧紧地抱着。
两个人在山顶紧紧的拥抱,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凝固。树也不再摇晃了,夜虫也停止了鸣叫,远处的路灯停止了闪烁,连天上的星星也傻傻地望着他们。
我一直都不相信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孩和我好,因为我知道自己有过多的缺点,有太多的看不惯的人和事,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让自己选择逃避,选择远离。走在这里的街道,有时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内心某处被轻轻触碰了,但脆弱的感觉又被隐藏得很深,如珍珠般神秘而珍贵。对于女孩,我觉得自己缺了许多的勇气,昨天晚上睁眼就看见陌生的你,而内心却觉得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你的美丽,你的聪慧,你的单纯给予我内心波涛澎湃的感觉,而我却不敢对你讲,我怕你听了会受伤,我情愿自己错过,自己受伤。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可是我仍坚信自己的感受,我设身处地的思考过,当我生命中出现了能够拯救我的你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能只是让你从我眼前飘过。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对生活充满希望,尽管很多时候生活只是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仍不放弃我的信仰,那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不是教本里的混人头脑的知识要点。而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我仍然可是看见希望之神围绕在我的身边。
女孩眼里充满了晶莹的泪花在月光下显得微蓝微蓝的。
我感到身边的女孩都像诗,就像你一样。我不知道能够做什么,我感到自己的双手在她们面前表现得那般苍白无力。我找不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到处爬满了荆棘,我四处碰壁。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路上爬满了树影。微风轻拂着月下的树枝,影子摇曳着而变得模糊了。
一切都显得特别的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各自揣着各自的梦在着寂静的夜里酣睡。
四
女孩再也没去找过他,但是总会有一些小纸片飞到他的桌子里。是女孩写的,一些思念。有时是女孩当天发生的事,或者是一些特别令她开心的事,而这些事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我想你,每个夜晚都会梦见你,真的。在上次我们去爬的那个山头,你抱紧了我,对我说你要带我去远方。醒来后发现是梦,眼泪又不断的滴在早已浸湿的枕头上。
在做什么呀!你知道吗?今天我们舞蹈队的一个女生把脚给扭了,是我把她背到医务室的,我们辅导员还表扬了我的,我挺开心的,你呢?
今天我看见你在操场上打球,我和室友坐在看台上默默的为你加油,也许你没看见我的,不过没关系的。
我妈妈来了,说要我回家住,我和她又吵起来了。她说我翅膀硬了就想飞了。最后我还是把我妈妈给气走了。
晚上我们班有个聚会,挺热闹的,你来吗?
结果明子没去。
最近我发现自己精神不振的,老是无精打采的,注意力也不集中,还失眠,我都吃了一周的安定啦!现在每天晚上都得靠它。
明子看着她写的一张张小纸片,已经有好大一叠了。明子把它们叠好,自己一张也没有回过。他也想不出要回的理由,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很喜欢她的,但是自己更清楚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注定要别离,要分散。这只会是一场午夜的烟花表演,而他俩也只是两朵绮丽诡异的烟花,望着彼此同起同落,可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他知道这是一场非常寻常的梦。
快期末了,舒影的纸片还是不断的往明子的桌子里飞。
我妈妈又来了,但这次没有说要我回去的话,还带了好多的吃的,给你一块。
明子看见桌子里多了一个盒子,他伸手进去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是一盒巧克力和一张纸条。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女孩望着他,把一双纤细的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是一把巧克力。送给你吃,我今晚的奖品。
还是一样的甜,明子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星期天的时候,明子上操场打球把脚给扭伤了,睡在了医务室白色的病床上。单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带宽大的眼镜,脖子上老是挂着听诊器,人挺随和的。她有个在读初三的女儿,快毕业了,每天晚上都在病房里等着她妈妈下班回家。
很安静的一个女孩子,背影有点像舒影,只是头发比舒影的长,而个子比舒影稍微矮一点儿。
妈妈,这道题我不会做,医生的休息室的那个女孩喊道。
你再想一想啊,我现在正忙着啊。单医生是读过高中,毕业后去读了医学校,后来就被分到了这所学校,所以有些时候她还顺便教女儿做做作业。
还是不会啊,我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题目。
那你先等哈,我正忙着。单医生正在给明子换药,完了后对明子说刚换的药,不要到处乱动。
从外边房里传来娘母低声讨论的声音。
哎!这也难倒了我啊!我也没有见过啊,以前学的那些对付一般的还行,可是对付这些题就不行了。老了老了,离我上高中那会儿都快三十年啦!
明子在床上还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想自己还是帮那个女孩做下题吧!反正自己应该可以做下来吧!总不至于出洋相哈,自己的初中知识一是刚过去,二是还是学的挺扎实的。
单医生,能让我看一下题目吗?
啊?我们吵着你了吧!真对不起啊,我女儿上初三了,压力挺大的,这些题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月儿,把题拿进来给这位哥哥看一下。
恩,就来。
不一会儿,那个叫月儿的女孩抱着作业本走了近来站在明子的病床前,像一朵花。明子只见过她的背影,一下子见了这位长得像诗一般的女孩儿忽然之间傻了眼。单医生出去给别的病人换药。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明子和这位女孩了。
月儿搬了一把椅子挨着床放着,把作业本递给明子。明子一看是道证明题。好象是以前做过的,在自己的哪本资料书里呢,一想才知道是那本十大经典例题解析中的一类呢!也算是一种证明题之绝了,不过因为自己学过,做起来来倒还得心应手的,不花两分钟就帮月儿搞定了。
月儿听得很认真,明子一时高兴就凭记忆把另外九种也讲给月儿了。月儿望着明子,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说你好厉害啊,真的太厉害了。我们数学老师都没你讲的这么好呢!
是吗?明子听得意的问到。一时竟忘了自己脚上有伤,仿佛自己的整个身躯都轻松了起来。夜变得静谧而美好。
后来,月儿每天晚上都来让明子教她做作业,月儿原来只是她的乳名,但是月儿给了明子一道旨意,说你可以就叫我月儿啊!我挺乐意的呵!
她真名叫冷香月,是她祖父给起的,冷月葬花魂而花本乃香气袭人。
再后来两人越来越好了,月儿管明子叫哥,明子就直接叫她月儿了。
单医生挺高兴的。我可就盼着有个儿子啊,其实月儿本来是有个哥哥的,可惜啊,没过三就走了。不然的话也和你差不多大了啊。单医生说得热泪莹眶的。月儿她爸也走的早,就只剩下我们母女二人过日子,她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怕她缺这少那,都尽量的满足她。
明子听了这些话挺不好意思的的,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算了吧,还是不说了吧!每个人的家里都有一不能难念的经,谁又知道自己的童年是在怎样的逆境中熬过来的啊。
明子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从小就在孤儿院中长大,和十几个与他一样的孩子在那做古老的阴森的窄小的院子里生活。
从他有记忆开始便是院长那张可怕的布满皱纹和有两颗总是充满血丝眼睛的老脸。明子这名字就是老院长起的。
由于捡到明子时他还很小,所以一直由老院长养在自己那漆黑的小房子里。
明子的噩梦就是从那时侯开始的。四岁的时候明子就在老院长厉声唬吓下开始做事,当然也只是一些轻松的活儿。去捡垃圾,去捡落下的树叶,捡了又落,落了又捡,没完没了的。在外人看来老院长就像一个神经病,她本应该去精神病医院的,或者在精神病医院里捡树叶也行,反正当她要出现在这座本应该是充满慈爱的孤儿院里就是那么的不协调和不可谅解。这仿佛是老天可以的安排,它毕竟是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明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一天天的长大的,进幼稚园,上小学。后来老院长死了,临死时还把自己的两万块钱留给了明子上大学用,再后来,孤儿院失火了,一把大火把老院长的房子烧成灰烬,再再后来,原来的孤儿院的地方盖上了一座写字楼。据说是这个社会不是那么的需要孤儿院了,因为孤儿可以去大街上流浪,那既是一种城市文化现象,又是一种城市文明的象征。
故事到了现在,明子考上了大学,遇到了舒影,去爬山,每天收到的小纸片,扭伤了脚进了医院。一切的一切仿佛是另一个高人掌控,由不得你半点私心。
命运被上天安排好了做成程序,我们只是去执行罢了!
五
某一天,单医生对明子说外边有个女孩子想要见他。
我能出去走走吗?
小心点,别走太久了,最好找个地方坐着说话。单医生说道。
是舒影。
三个月了,咱俩见的第一面,你成了这样,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听人家说的,后来才打听到是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怕给你说了你回担心啊!
呵呵,是吗?什么时候倒变得这么会体贴人呢!你像傻瓜一样,我什么时候没担心过你啊,你知道吗,你这样更让我担心啊!
还担心什么嘛!你看看,我现在都好啦。明子想动动脚让舒影看看,却被舒影一把给拉住了。医生说了叫你不要乱动。
对了舒影,我还得真给你说件事情,那个医生,单医生让我做她干儿子,我现在有个妹妹了。明子两眼望着蓝天,他企盼从舒影嘴里得到一点类似祝福的话语。
你没有娘啊!舒影有些不高兴。
你说什么!我就没有娘,怎么啦,丢脸吗?明子脸涨的通红。两只眼睛像要爆出来似的,脸上的青经一道一道的。
舒影看了一眼明子,立刻知道是自己的话说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明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
明子就着旁边的石桌子坐下来。
别生气啦好吗?我都说了自己不是故意的嘛,你好要我怎样嘛!你又没有给我讲过你的过去。不知者无罪嘛,是不是啊!你看都是我一不小心说错话了,你就原谅我嘛!
明子的气也渐渐消了许多。
对不起,我刚才对你发了这么大的火,我也是一时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原谅我。
好了,不提这个了。
舒影也在明子旁边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个苹果。我削给你吃。
明子望着舒影手中的苹果。
苹果。
你怎么啦,是不是又犯傻啦!舒影惊奇的望着目瞪口呆的明子。
没有,我看见你手中的苹果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来。想起了我们孤儿院里的那棵苹果树。每年都会结上好多的苹果,供给我没大家吃。有一年,大概是我七岁吧,对,是七岁。放学回去的时候口好渴啊,看见红通通的苹果口水直流啊,但是老院长规定任何人不得偷吃苹果,必须等到苹果数了以后摘下来分了吃。可是当时我自以为很聪明,心想少了一个她怎么会知道呢。于是我就用石头去打苹果,没想到那年老院长请了一窝马蜂在上面驻守着。顿时十几只马蜂迎面而来,蛰得我又哭又叫,大喊救我啊!救我啊!还是老院长跑过来,有外套一把裹住了我,而她却因此被马蜂蛰得浑身都肿了。
那你受罚了没有。舒影握着削一半的苹果问明子。
怎么罚的?那就是在吃苹果的时候我就像你今天这样给他们削啊,看着他们吃。而且当年该我吃的那份减少一半。
那后来呢?
后来老院长就把她的那份苹果让给我吃,我不要,老院长就说她牙不好,吃不了。
哦!来,吃苹果。削好了。
明子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甜的,像吃着当年老院长的苹果。
讲讲你的往事,好吗?
你想听?
恩!
好,那我讲给你听,也许你会明白一些事情的。
于是就在那个石桌旁边,舒影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明子讲的童年的故事,讲在孤儿院发生的事情,讲成长的经历,求学的艰辛路途。
天渐渐黑了下来。
第二天,单医生提着一大堆水果过来走进明子的病房。是昨天那个女孩送来的,你们昨天怎么啦!她眼睛红红的。
没说什么啊!
六
晚上舒影回去后,越想心里越难受,明子白天的话还在心里回响,一字一句的扎着她的心。
从来不曾想过面前的男孩会有如此非同寻常的经历,而且自己从小就衣食无忧,有父母宠着,有保姆护着,在家里就是公主般的生活。从来未曾想过捆窘是什么。而当她听了明子的故事后心中愈是充满了对他的爱慕。
明子以为把自己的过去告诉给舒影后她就会死心的,却万万没有想到结果恰恰相反。舒影下午就来看他,也顺便把最近他没有看到的纸片带给了他。
两人一直谈到天黑,月儿回来了,明子要教月儿做作业,舒影才回去。
明子哥,你女朋友吗?
小孩子别乱说,一般朋友。
什么乱说嘛,我都看出来啦!非同一般啦!你看看嘛,人家对你这么好,天天来看你。这是什么啊?月儿看见明子手里揣着一大叠纸片就要过来抢着看。明子才一边藏一边用手使劲地挡着月儿。你还要不要讲作业啊?
哦!月儿很不情愿的把作业本拿过来。
我明天就要出院啦!
你要走啦?
呵呵!你还想我一直住在这里啊!你?你?你?
不是啊!月儿连忙向明子告饶,当明子给她讲题的时候便忘记了一切。
十一点的时候才和月儿把题全部搞定。晚安!明子哥!月儿笑着说,可惜以后不能再听你给我讲题了。
说什么啊,以后你要是有做不了的题就直接来找我行啦!我把电话留给你呵。说着顺便取笔在月儿的本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明天我有课,不能来送你,明子哥,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啊!
好,早点回去休息啊!
恩!
七
都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明子一人了,他拿出纸片在灯下一张一张地看着。
今天我的心情好多了,不知怎么了,昨晚居然没有吃安定也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却没有一点表情,你吓死我了,我好害怕,明子,什么时候你能回来啊?
一天都在教室里上课,上午老师没有来,我们上了一个上午的自习,就看了一上午的小说。
看到了前几天的纸片你都没有看,一问才知道你挂彩住院啦,好担心你!
想你,想来看你,可我又有些害怕,我该怎么办呢?
…………
明子在灯下一口气把纸片看完了,依然用笔署了日期,只是这一次署了这么多。
第二天,是舒影来接的明子。单医生说明子啊,有空就到家里去玩啊,那就是你的家啊!
恩!我有空一定会去的,去看你们,我走了啊。明子在舒影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单医生微笑地点了点头。
苦命的孩子!
八
月儿很顺利的就升到市重点中学。那天,明子去看月儿,还是那种很古老的房子,用一块一块的四四方方的石头砌成的。门口有一棵大树,应该有一百多年吧!古貌苍劲的树枝一直延伸到房顶上。树下有一口古井,有泉水不断的涌出。月儿说他们之所以不愿意搬走就是因为舍不得这棵大树和这口井。
明子啊,你说要是我们搬走了,到哪儿去找这样的树和这样的井水啊!单医生坐在井边和明子说话,顺便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明子。
好甜。
要是我削的会更甜些,明子哥,你信不信?月儿在一旁打趣的说。
瞧你这丫头,同一个苹果,怎么就你削的会比我的好吃嘛!单医生伸手拍了拍月儿的脑袋起身向屋里走去。
你们聊会儿,我进去做饭啦!单医生用手指着房子周围叫月儿带着明子到处看看,不要老呆在那里会闷的慌的。
明子说不啊,挺好的嘛!
于是月儿硬把明子从井边给拉了起来。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御花园”。真的,虽然说月儿家不是很富有,但也是一个世外桃源了。屋后有一块挺大的园子,种着好多的花花草草,有些还相当的名贵。月儿说好多都是她祖父啊,高祖父啊种的,他们都是爱花的人。月儿也喜欢花,但最最喜欢的是梅花。只可惜现在不是梅花开的季节,不然满园的花开会让这个女孩像蝴蝶一样在每朵花上飞来飞去的。月儿说等到了梅花开的时节一定要把明子哥接来看。明子说好啊。
春落梅枝头。明子想到了在春寒料峭,瑞雪纷飞的残冬,梅花盛开了。清香馥郁、芬芳扑鼻。园里红梅、白梅、绿梅、墨梅,竞相开放。多是一个天堂般的世界。月儿好象看出了明子的心事,就指着一棵棵光秃秃的树介绍到这是洁白素净的玉蝶梅,别有风韵;这又是绿如翡翠的绿萼梅,它的香味最浓;这棵是胭脂点珠的朱砂梅;那棵是最为普遍,品种最多的红颜淡妆的宫粉梅;还有这棵,是浓艳如墨的墨梅。说到墨梅,月儿故意咳嗽两声又接着说,元代有个王冕,隐居于九里山,家里种了许多的梅,还自题所居住的地方为“梅花屋”。他的《墨梅》诗名扬天下:“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用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来看看这棵是萼红瓣白的红梅;那边的那棵是枝若垂柳的垂枝梅;枝干和花蕊都向下,你看还有那棵宛若探身弄影的照水梅……千姿百态、争丽斗妍,灿烂芬芳。
明子听着月儿介绍着,光讲梅花就这么多,心里暗暗认为月儿在赏花上到还很有造诣。他拉着月儿告诉她,梅先天下春,这是梅最可贵之处。
是啊!我就喜欢它的品性。它浓而不艳、冷而不淡,那疏影横斜的风韵和清雅宜人的幽香,是其他花卉不能相比的。然而,更为可贵的,还是梅花的精神。梅的铮铮铁骨、浩然正气,傲雪凌霜、独步早春的精神,被人们誉为我们中华民族之魂呢。历代的大诗人,大词人都留下了许多咏梅的佳句。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卜算子》:“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而更为大家所熟悉的毛泽东主席也写过伟大的咏梅的词,“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月儿用手拖着下巴,眼神斜向上,做出一个古代文人的模样。“朔风吹倒人,古木硬如铁;一花天下春,江山万里雪。”人们把松、竹、梅称作“岁寒三友”,尊梅、兰、竹、菊为“四君子”,赞赏梅花的高洁、典雅、冷峭、坚贞,视为知友、君子,梅都是当之无愧的。对了,你看这边,它的另外两友都在呢!还有它们,你看你看。顺着月儿的手指去,明子真的看见了在墙的那头种着松树啊,竹子啊,还有兰,菊。
月儿拉着明子向墙的另一边跑去,一一向明子介绍她园子里的宝贝们。
看,这是石竹花,知道的人可能不多;可是提到康乃馨,人们就比较熟悉了。其实,我们常说的石竹花即人们常说的康乃馨、翟多等的总称。
月儿接着说,石竹花在我们祖国各地的花园、花坛中随处可以看到,是一种很普通的花。在名花谱上是不容易见到它的名字,这是因为它姿容虽美,但品格高尚,多花善开,总是默默无闻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就反而得不到人们的珍视,就连古代诗人也曾为此鸣不平呢。唐代诗人司空曙在《云阳寺石竹花》一诗中说:“野蝶难争白,庭榴暗让红。谁怜芳最久,春露到秋风。”就是说石竹花花色繁多、花期又很长的特点。
月儿可能也没有想到今天怎么会忽然对这花还想起来几句诗词应证了一番,不好意思的接着说。石竹花就是这样一种极为平凡的花。可是,就是这种平凡的花,却成了母亲慈爱的象征,成了现代人纪念母亲节的标志。从1913年5月,美国国会通过决议,把每年5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定为“母亲节”以后,各国人民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节日,形成了敬爱母亲的风尚。有些国家还规定,“母亲节”这一天,母亲健在的人佩戴红石竹花,母亲已去世的人佩戴白石竹花。1934年5月,美国还首次发行“母亲节”纪念邮票。邮票图案是一幅画,画得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双手交放在膝上,默默地凝视着前面的一瓶花,那瓶中插的就是一束鲜艳美丽的石竹花。我托朋友还帮我搞到了几张这样的邮票,好珍贵啊!等会儿我找给你看。
园子中间有一条用于浇花的小渠,一渠清澈透底的水缓缓地流动。月儿带着明子顺着小渠往前走,在一堵墙角下被一小片的草给迷住了。这是什么草?
哦!这是含羞草,又名“喝呼草”、“知羞草”,属于豆科草本植物,夏秋时还开花。它还开花啊?明子张大了好奇的双眼问到。是啊!它的花淡红色,头状花序。荚果成熟后分节脱落。它原产美洲热带地区,是后来才传进中国,现在全国各地都有栽培,主要供观赏。此外,含羞草还有药用价值,能安神镇静,另有止血收敛,散瘀止痛之效。含羞草还有一奇,那就是它的羽状复叶极富感应性,触动时其小叶会折合,而且叶柄会下垂。明子把手伸过去轻轻一挨那草,真的它就一下子缩紧了,像一个含羞的姑娘那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园子里的花实在是太多了,月儿在里面跑来跑去的给明子介绍。这是石菖蒲,生命力十分的顽强以及其适应性也很强。这是被人们誉为“花中西施”的杜鹃花。这是海棠花,每年阳春三月它就开始开放。这是凤仙花,在花卉当中,凤仙花不以色香引人,主要以姿容形态取胜。凤仙花的花形格外奇巧,花朵宛如飞凤,不信你仔细瞧瞧,那花有头有尾有翅有足,生动形象,活灵活现,就像一只凤凰在飞翔,令人不得不赞叹大自然造化的神奇绝妙。还有那边的茉莉花,百合花,金银花,芙蓉花。还有这边,来来看啊!玉簪花,属于我国古老而名贵的观赏花卉。这是……这又是……
明子被她这一园子的花花草草给深深的迷住了,那几株月儿提到的梅树已经有一只小木桶粗了,粗糙的树皮显得她经历了无尽的沧桑,岁月无声,但仍没有磨平她应有的棱角,她还是是忍不住要在严寒冬季傲雪绽放。明子不禁想起了北宋处士林逋,隐居杭州孤山,不娶无子,而植梅放鹤,称“梅妻鹤子”,他的《山园小梅》诗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成为千古佳句。
明子想着一定要在她绽放的时候来一睹她的芳容。
忽然,明子看见自己脚底下粘满了一种蓝色的小花。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们给踩在了自己的脚下,蓝色的花被踩的面目全非,蓝色的花汁粘满了明子鞋子边儿。他感到一种茫然无助若有所失的样子望着月儿,月儿只是尖叫了一声。
你怎么把它们都踩在脚下的,我爸爸在的时候从来不让我们碰这种花的。这种花没有名字,他说这种花在外面的花圃里都是找不到的,每三年开一次,花期三个月,无花香。其花汁含有巨毒,我爸爸还说了一个关于它的传说,虽然我不信,但也足让人恐惧的。
什么传说?
这种花总是和命苦的人有缘!
那我算吗?
你相信这种鬼话!我就不信,对了,你别跟我妈妈讲,知道了吗?
恩!
明子哥,你觉得这园子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要我说实话吗?
Of courase!
你家这园子倒还真有她的一番韵味,美中不足的只是这三堵大墙,但如果拆了却又春光大泄了,所以她总是矛盾着。明子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真的吗?我也是这种想法,有了这三面大墙,虽说可以保护这些花花草草,但它让这园子显得阴森而缺少些生气。
接着月儿又带着明子到处转了转,回到前院时正碰到月儿妈妈出来叫他们吃饭了。别转了,先吃饭吧!吃了再去转啊!
知道啦,马上就来。
月儿拉着明子进屋,正堂里挂着两幅画像,月儿说一幅是她爷爷,另一幅就是她爸爸。
桌上摆满了菜,散发着香味。有糖醋排骨,青椒肉丝……
三人围着桌子愉快地吃饭有一种突显的和谐,月儿的妈妈不断的往明子碗里夹菜,堆的满满的。
干妈,您别夹了,您看都满了啊。太多了我都吃不了啊。
妈妈,你呀这么给明子哥夹菜会把他撑坏的,你看我的碗里都空着啊!月儿笑嘻嘻的打趣她妈妈。你这丫头嘴,十几年了还没给你夹够啊。你看人家明子第一次上咱们家你就开始和他争抢啦啊!那要是还过了几天你不是要和他打架了吗?
呵呵!呵呵!
明子想,快八年了,他离开孤儿院也快八年啦!已经有八年没有在这种氛围下吃饭啦!老院长虽然古怪,但是对明子就像亲人一样的照顾着他。想着这些明子的鼻子一阵发酸,但是又想到是在干妈家,他只有强忍着内心的凄哀,把两道笑容挂在脸上,称赞干妈做的菜是多么的可口。
晚上,单医生留明子住下,明子推辞说学校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必须得回去。月儿再三也没有把他留住。
以后有时间常来玩啊!
好,我走了,再见,月儿啊!要好好学习啊!
知道了,明子哥,再见。月儿依依不舍的向明子摆着手。
明子渐渐消失在暮色的黑影中。
九
明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舒影的纸片了,新学期开学好几天了,也没有看见舒影的影子。
两个人的生活平时就很独立,暑假也没有在一起,明子只是被舒影邀请到家里做了一次客。本来明子是要拒绝的,可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舒影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灼烧着他的思想而让他停止思考。
那是一个星期六,舒影的父母都在家。
是舒影爸爸的司机开车来接的他们,还没有等他们下车就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那正是舒影的父亲舒方庆。
中等个子,穿着家常衣服,平头,带一副宽边眼镜。
这是我爸。舒影指着她爸对明子讲。舒伯伯,你好!明子喊出这几个字时感到脸上发烫,像被火烤一般。
恩,欢迎,欢迎小女影儿的朋友。舒方庆把朋友两字喊得特别的重,不然就是明子自己心里发慌。
快进屋里坐。影儿,叫你的朋友近来坐啊!舒方庆对女儿说。
走进客厅,刚一坐下,一个老婆子就端着一大碟水果摆在茶几上。
舒影顺手就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这时舒影的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来啦!影儿,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明子吧!你看我在厨房里帮老妈子了几下,都还来不及出来接你。
不用客气。明子站起来点点头。你好王阿姨!
而这位也正是舒影的母亲王琳。
舒方庆在明子旁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意味深长的把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上下打量着明子,仿佛菜市场上的主顾在一排挂着等着要卖的肉前的挑剔一样。
不错啊!不错。想当年我也是和你一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哈哈哈哈!舒方庆望着不好意思的明子说。
得了吧!我说老爸,您那年轻时的照片我也看了,怎么就没觉得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呢?我还真纳闷啦,我老妈怎么就把您给选中了呢?舒影也不怕他爸爸生气,也许是今天家里有客人,政策是不是也应该放松点啊!平时在她父亲面前可是大气也不敢出啊!
王琳端着一盘瓜子走过来,正赶上女儿在打趣她爸爸。我那当时哪能选啊,都是他威逼引诱啊!
哈哈,我说老王啊!我俩那当年的事还是不要提了哈!
是你在说啊,我又没说。王琳笑呵呵的说。
舒影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说老爸啊,都露馅了,我看你还怎么编啊!
明子想插话进去,但是怎么也插不进去。他只有跟着舒影呵呵的笑了起来。对,笑了起来。笑,据说是多么简单的事啊!
舒影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明子,舒方庆指着影儿的对王琳说你看看,你看看,我还以为是给我削的呢!哈哈!哈哈!
您不是不喜欢吃苹果嘛!舒影弩着嘴对她爸爸说。
可是我没说自己年喜欢我女儿削的苹果啊!哈哈哈哈!舒方庆笑着说。
吃饭啦,别吵嘴啦!影儿,快把明子带到餐厅吃饭啦!王琳起身向厨房走去,便丢下了这几句话。
舒影家的饭菜做的也都是一些家常菜,观其色悦目,嗅其味那是爽口。可是明子到底还是因为是别人家里,可是与月儿家想比,那气氛总是让他觉得压抑。在月儿家吃饭有家的感觉,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虽然影儿的母亲在桌子上喊这叫那的往明子碗里夹菜,可是明子总是觉得压抑的很。总是有那种吃了人家的东西心里恍惚的一点都不塌实了。
舒方庆在家里吃饭还喝点小酒,问明子喝不喝呢?明子说我不会喝。舒方庆说学生不喝酒好啊,真的好啊!他就那样自己一个人边斟边饮,三五杯一下肚,脸边涨的通红。正是那种说醉没醉,说没醉又有点醉的样子。
明子只顾着埋着头在那里好象几天没吃饭似的吃。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连王阿姨给他夹菜他都没有注意,还是影儿踩了他一脚,他才像从梦中似的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场饭局终于在明子的企盼下结束了。老婆子忙着收拾东西,舒影,还有他父母把明子带到客厅里看电视聊天去了。
过了约半个小时,舒方庆独自走进书房,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只是忽然之间却把明子叫到他书房去了。影儿也想跟去,被他爸爸给一眼瞪了回来,坐在沙发上任务式的看电视。影儿看了一眼她母亲。王琳伸过她那双并没因岁月改变的依然纤细白净的手在影儿头上慈母般的抚摩着。没事的。
十
明子你坐。舒方庆指着书房里的沙发对明子说。影儿都我和她妈妈讲了你们的事,今天我和她妈妈都在家,所以也把你叫到家中聚一聚。说实在的,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啦。舒方庆坐在自己那把大靠椅上,为自己点上一根烟,只轻轻地吸了一口便放在烟灰缸上。一圈一圈的烟丝在舒方庆和明子中间缓缓上升。
先前我和她母亲还不知道这孩子耍朋友了。舒方庆强装得很镇静的样子。她开始在我们面前从未提起过。现在的孩子啊!舒方庆又叹了一大口气。
明子不明白他舒方庆伯伯到底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他,只能坐在那儿等舒方庆慢慢地把葫芦中的药拿出来卖。
你们年轻人啊,什么都还不懂,特别是我家影儿,你也知道我和他母亲把她拉扯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我可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啊!论理也算是家中至宝,千金小姐了……
明子听了半天还是未搞懂着舒方庆到底要卖什么药。他终于忍不住对舒方庆说您到底是什么事,您就直接说,我听着。
好,明子,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关于你和我家影儿的事你不能恨我和她母亲,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我们仔细的为影儿的将来考虑了很久,最后还上觉得你们不是很合适,你明白我的话吗?影儿在家里好日子过惯了,要是以后真和你在一起,她会受不了的,也不会幸福快乐的,你也不希望她的生活不快乐吧!我们也知道让她离开你不是很好做工作,你是个大男人啦,希望你能替她做个决定,也希望这事能好好的解决。舒方庆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明子。这是两万块钱,你拿着,以后就不要再去找影儿了,如果她来找你你也不要理她。好吗?舒方庆觉得终于把自己想要表达的话都如此顺利的讲完了,心里还有了几丝畅意。
明子目瞪口呆的把舒方庆的话听得算是很明白了,却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想了半天,他把那个信封推了回去。我不能要您的钱。
舒方庆还以为是名字没有把自己的话听明白。明子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给影儿在以后找一个合适的……
就是要门当户对吗?明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看看嘛,明子,你还是误会你舒伯伯了。我怎么会是那种势利的人呢,我们只是为影儿的未来着想啊!你要明白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啊!
别讲了,明子看出来今天这是一餐鸿门宴。他心中本来想对舒方庆发的一大篇愤怒之言却一下子什么也不想说了。
明子想舒方庆告辞。我会让你们的苦心如愿以常的。
舒影见明子的脸色惨白想迎上去却被她母亲拉住了。
你要走吗?
恩,我回学校还有事。
那我叫司机送你。
不了。
那我送你。
不了。
明子掩饰着内心的痛苦和不安,对出来送的王琳说您炒的菜真好吃。舒影想出来送明子,却被他爸爸拦住。明子朝着马路方向走,从屋里传来父女争吵的声音。
那些菜都是从附近的餐馆里端来的。
十一
正值是盛夏的下午,毒辣辣的太阳恶狠狠的炙烤着明子的脸,一阵阵火辣的疼痛。知了在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上上烦杂地吵个不停,路上连公交车也没有。明子只能一步一步拖着脚往学校的方向迈去。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今天在舒影家里发生的事情。或许谁也无法改变这本已经成为结局的事实。舒方庆的话一直还围绕在他的耳旁,明子他越想心里越难受,中午丰盛的饭菜在自己的胃里翻拉覆去的涌动,一阵一阵的恶心。他长长的叹气,新里又闷又热,头也发昏作疼,两颗眼珠想要从眼眶里跑出来,胀得发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出这时候觉得舒服。他几乎不相信这具躯壳是他自己的。
没有一点风,路上干巴巴的发着白光,明子感到处处干燥,处处闷热,处处烫手。整个世界像一个砖窑把明子笼罩在里面喘不过来气。路旁的树叶被烤成了一卷卷了的聋松下来,在那儿垂头丧气的。
和舒影认识到今天三个月零二十九天。老天和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刻意安排了这场凡人未知的闹剧。
十二
明子去食堂吃反,不经意的从电视里看到舒方庆因涉嫌受贿被停职在家。明子去问舒影以前的同学才发现舒影这学期已经没有来上学了。前几天还来了一个中年人把她的东西全都搬走了,还留下一个盒子说是你来找就给你。说完就从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明子。
是一盒巧克力和一封信。
明子: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家的事你也许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给你解释什么。这些天我都一直在家里深思,只是感到我们像两颗被摆布的棋子,对命运的安排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现在家里好乱,我爸整天在家里喝酒骂人,还砸东西。母亲也因父亲的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两个人在家常常吵架。明子,你说这是报应吗?真的是报应,吗?
近来我总是失眠,要么就整晚上的做噩梦,梦见我爸被人追着要杀他,梦见你血淋淋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总是认为自己亏欠你。我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做都始终是亏欠你。
我悄悄的拿了我爸的烟抽了,结果被他狠狠的打了我一顿。我妈站在一边什么也没有说。这是我爸第一次打我。我没有听他的话,继续拿他的烟抽。后来他藏着,我就自己出去买。我每天都需要烟了,在烟雾中我才寻得一点安慰。
我也没有脸再去上学了。上周司机去把我的东西给拉了回来,顺便给你带去了一盒巧克力,还记得四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在学校后山看万家灯火吗?那晚我看见了一颗流星从我的身边划过,我就知道那是不好的兆头。真的。只是当时我不愿意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这以后的日子漫长的让我无所适从,我盲目地感到有一丝丝很细但很有力量的东西在牵引着我,牵引着我向远方走去。我猜是不是在预示我自己的未来在远方,而现在这种力量越来越明显。
我可能要出远门,不知道会去哪里,只是你不要再别挂念着我!
影儿
明子看完心悸痛难忍。他把信装好依然放进盒子里,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十三
月儿早上给明子打电话,说是家后园子的梅花开了。
满园子的都开啦!明子哥,来看吗?
来,怎么不来。
那我来接你。
好!
挂了电话,月儿连给她妈妈打声招呼都没有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明子冲到马路上,路上的积雪没有人去扫,在被一辆辆车辗过后出现的零乱的黑色印痕。太阳露出难得的面容,显得一些慵懒。明子看见许多人伸长了脖子围在马路中间,还有警察,救护车。马路上的车辆都停了下来,一切都乱糟糟的。明子挤进人群,看见有个血淋淋的女孩被抬进救护车里。救护车在呼咽声中迅速远去,只留下一群议论纷纷的人。
地上还留有一只鞋,明子一看那只鞋就惊呆了,好熟悉,是月儿的,明子发疯般的往医院跑去。
那个女孩头部受了重伤,在半路上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月儿的母亲赶到医院,一看女儿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医生赶忙把她扶在病床上抢救,醒来后她的嘴里一直讲着胡话。
十四
明子收到了一封从四川西部寄来的信。是一个小学校长寄来的,让明子尽快去了一次。信中还提到了一个让明子十分熟悉的名字——舒影,但没有细说。明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就乘坐当夜的飞往成都的飞机,再按地址上写的转坐长途汽车。一打听,还有一百二十多公里的山路。只能坐小巴。颠簸了一整天,终于赶到了这个在信中提到的塔坎小学。
学校不大,但环境很好,三面靠山。校门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缓缓地流着。
出来接待明子是那个写信的校长,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蓝色卡布上衣,灰白棉布裤子。那个中年男子接过明子简单的行李,给他整理了一间房子。
明子急着想知道信上所说的舒影的事,可是直到晚上校长才对他讲出有关情况。
半年前来了一个女孩子,后来就成了塔坎小学的一名小学教师。这是一个教师严重缺乏的贫穷地区,除此以外还是一个精神和物质都严重缺乏的地区。舒影在这里做了一名教师倒还热心了这件事。校长对明子讲那个叫舒影的女孩在这里没有朋友,倒是和学生的关系还挺好的。后来的一天,山里下了大雨,到处都是滑坡,还出现了泥石流。舒影为了送两个学生回家在路途上被一股山流冲走了,再也没有找回来。在舒影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封写给明子的信,这样他们才找到了明子。
明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一下子被震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和她曾今和她相处了近四个月的女孩悠忽之间就离她远去,没有和他道别就把明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这个世界里。明子来到舒影住的那间房子里,狭小但整洁,还散发着梅花清幽的香水味。
明子记得一年前学校举行盛大音乐晚会的那个夜晚的那个女孩。当她向他走来,当他从睡梦中醒来,当他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见了那张清秀而单纯的脸蛋在面前由模糊开始变得清晰。大大的眼睛,鹅脸,一头不是很长的头发披在肩上。他的命运就注定要改变,她的世界里也注定不再平坦,充满了崎岖坎坷的山路最终也把这个美丽的女孩送到另一个不属于明子乃至是很多人的一个世界里。
桌子上还摆着她的相片。明子含泪的将它拿起来,端在手心里仔细的抚摸着。第二天,在校长的陪同下来到舒影遇难的那个地方。舒影学生的家长们自动地在这里建了一个小房子,这是当地人纪念在他们心中是英雄的一种方式,小房子里摆着舒影一座塑像,前面放着一个桌子,上面布满了各种食品,都是那些家长从自己家中找来最好的东西。
第三天,明子收拾好了舒影的东西就搭车走了。
十五
月儿的坟前长满了小草,开着蓝色的小花。
明子总会在周六去月儿的墓前坐上一整天。
他抚摩着月儿诗一般的脸,清秀,甜美。而此刻,她正安静的睡在那里。她是否可以听见明子低沉的悲戚呢?是否能听见明子讲给她的故事。
明子靠在墓碑上,拿出一本日记本,在上面写道:唯有淡忘,才能在大喜大悲后炼就牵动人心的平和;唯有遗忘,才能在绚烂至极后炼出处变不惊的恬然!
他看见月儿正朝他缓步走来。

(注:作者为重庆师范大学二年级学生,作者笔名“影月”为编者临时所加。请作者下次投稿署名,笔名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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