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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教育部批准,同济大学与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上海市作家协会、上海市比较文学研究会等单位合作,将于2013年6月1—2日举办“从泰戈尔到莫言:百年东方文化的世界意义”国际学术会议,诚邀海内外学者与会。1、时间:2013年5月31日报到,2013年6月1—2日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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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人物的背景是知青身份,我写的是这代知青的当代群像和他们的当代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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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语(中篇连载之三)
2007年1月26日 11:17


  米 飞

  我和李俊的婚事全是铁艳操持的。李俊是四川眉山人,当时是市机械厂的技术员,据说是西安工业大学毕业的(反正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他的毕业证),在技术方面有一套。李俊是铁艳一个表哥的同学。当时,铁艳的表哥将他介绍给铁艳。一方面,铁艳觉得李俊长得太帅,她不配他;一方面,李俊的家在农村,他的父母封建思想较严重,嫌铁艳比李俊大两岁,这事就没有成。铁艳曾经和李俊接触过几次,觉得这小伙子很不错,诚实厚道,处事沉稳,办事可靠,长得又帅气,便一个心眼的要将他介绍给我。

  当时,这个市里的国有企业大多数已经改制,工人们都下岗了,处境也都不大好。铁艳找我说这件事,我就不同意。铁艳一口咬定,有人家李俊那样的才能和为人,即使下岗了,还能少得了他一碗饭吃?再说,按照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划不来去上班,就应该早早的辞掉公职出来干自己的。她说,她敢肯定,凭李俊的水平和能力,如果干私营,过不了三五年,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最起码可以成为一个大老板。一番话说得我拿不定主意了。周末给家里打电话,将李俊的情况和铁艳的话汇报给父母和哥哥。家里人都知道我和铁艳的关系,说,如果有那姑娘给你做主,我们就放心了。你们俩商量着办吧。

  阿弥陀佛,他们竟然会让我自己看着办!真没想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年,我大学刚毕业,我高中的同学王晓亮中专毕业,和我谈恋爱,马上就要成功了,我说给家里,父母和哥哥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嫌他的文化程度太低,说一个大学本科生跟着一个中专生,多丢人。嫌王晓亮个头太低,说你那么高的个子,和那样个小矮人儿走在一起,别人还以为你领着你的小弟呢。嫌王晓亮的工作不好,说你好歹还在市里工作,他一个小学教师,又在偏远的农村,你图他什么?就这样,我们被我的家人搅散了。当年,王晓亮就考进师大进修去了,进修毕业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招了去。每想起这件事,我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第二天,铁艳就安排我和李俊见面。一见面,我首先就被他的外表迷住了。足足有一米八的个头,笔挺,英俊。白嫩的面孔上极有美学意味的摆布着动人的五官。一双大眼放着炯炯的神光,里面充满着迷人的坚毅;两道浓密黑长的眉毛,暗写出一个美字;棱角分明的美鼻下,宽厚的嘴唇给人一种丰足感;一双耳朵,有着宽厚的耳廓,耳垂差点就挨上了肩膀,完全是一幅福相。浓密的黑发三七分开,梳理得一丝不紊。一身笔挺的铁灰色西装,配一条铁锈红色领带,让人看着满心的舒服满心的欢喜。

  我们每天都抽空儿约会,说实在的,我真正的爱上了他,并打算和他结婚,白头偕老。

  正在这时,市机械厂解体了。机械厂解体不几天,他就在银行贷出了款,办了一个小型机械加工厂。

  正在他为着办厂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单位派我去西安交通大学培训学习两年。我当时拿不定主意,和铁艳商量,铁艳坚决支持我。我怕李俊拖后腿,结果他很开明,他也支持我去。他说,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你去吧,我等你!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我和他同居了,算是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在我进修的两年里,他基本上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问询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和我说一些亲热的话语。每个月,他都要设法来西安一趟,给我送来一些吃的用的和生活费。间或,他将我领到他住宿的旅店,我们一同享受一次偷情的快乐。

  六年前,我毕业了。

  他的企业办得很不景气,几近倒闭。或许是由于事业上的压力,他变得对我不冷不热地。我心里很难受也很矛盾。我将我的困惑说给铁艳,铁艳也说,我也想过许久,你们之间的这件事从现实讲确实有了很多不很谐调的地方。好在你们还没有结婚,一切还都来得及。不行就拉倒吧。

  唉,还说什么来得及,早已经来不及了。我将我们这些年偷情的事情,我将我花了李俊许多钱的事情说给了铁艳,我说,我不忍心放弃他,无论怎样,他总苦苦地等了我整整两年。

  “还说什么,马上结婚!”铁艳当即转了个弯,斩钉截铁的说。

  那些天,铁艳请了假,和我们一起置办结婚的用物,帮我们装饰新房。不几天,一切就办妥了。我们的婚事办得很隆重。

  婚后的第二天,铁艳专程赶到我们家给李俊说了一句话:你可要好好的爱米飞!

  李俊慷慨激昂的答应:我会的。

  刚结婚的一年里,他确实不错。尽管厂子里有许多事情缠着他,经营也不很景气,我知道他的心里窝着许多火,可是他待我却很好。早晚回来都要问寒问暖。我的身体稍有不适,他就领我去医院。买回中药,他总要在煤气灶上给我煎好,送到我的床头,看着我喝下去。

  他的饭菜做得很好。尤其是炒菜,一点不亚于铁艳。我的单位离家远,回家总在他的后头,每天回来,她总是将饭菜做好摆放在饭桌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我回来。我厌恶男人抽烟,尤其闻不惯那种呛人的烟味儿,闻见了就反胃发呕,说给他,他当即就将手里的烟头摁灭,从此戒烟,一口也不抽。单位里有许多老烟鬼,我经常劝他们戒烟,他们总是说,难呀,比登天还难。还说,与其你让我们戒烟,倒不如让我们戒掉吃饭呢。听他们这样说,想想我的男人,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对他的感激。

  第二年,我们就有了我们的宝贝儿子康康。

  人们说,男人们婚前婚后是两个人,婚前是温顺的猫咪,婚后是凶猛的老虎。这话一点不假。我们结婚不到两年,李俊的坏毛病就暴露出来了。他的脾气很坏,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打我骂我。我原以为他当了个小小的老板,手头可能有了一点钱,在外面有了什么新情况,所以远远的跟踪过他好多次,在他的厂里我也明察暗访过不少回,最后的结论是:不是。大家都说,他就是那样个牛脾气。我感到非常惊讶:难道,难道他以前的种种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吗?难道他现在不喜欢我了吗?我的心里充满着疑惑和泪水。

  我是个性格非常外向非常开朗的女人。我有许多男性的朋友和同学,我们经常在一起聚会,吃饭,喝酒,跳舞,打麻将,而这些活动多是在晚上或者周末。每次回来,他总要和我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还声言有朝一日,他要狠狠地揍一顿某某,甚至要杀掉某某。弄得我非常苦恼,非常生气。

  一次,一个乡下的初中时的同学,打听到我的地址后非常高兴,连夜坐车往城里赶,一路上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到车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打电话让我出来接他。没等我将电话接完,他便大发雷霆,怒吼着说我的同学存心不良,他要出去杀掉他,吓得我的同学当即关了手机,再也没敢和我通话。

  去年春节,我在西安美术学院任教的同学赵炳回来看我,给我带回一张他画的山水画,并在我家现场给我画了一张四尺梅花。当时他在家,脸色就很不好看。从前,我曾经向他介绍过赵炳,说过赵炳是著名画家,说过他的一张画要值好几万元呢。赵炳走后他就问我:“你给过他什么好处,他竟然将那样有价值的东西白白的送给你!”我说:“我们是老同学嘛,在别人可能价值连城,在我们之间,其实不过就是一张宣纸。”接着他就骂我,说我引狼入室,说我若要和那流氓私奔就早早的滚出去。我百般解释他就是听不进去。他的这种举动实在让我伤心透了。

  五一长假那几天,乡下的几个同学来城里玩。我陪他们在市区的几个景点转了一圈,他们提出要去我的家里玩玩,我不好推辞,就领他们回去了。他们要打麻将,我便去邻居家借来麻将。我们正玩得高兴,李俊回来了。他一进门,看我和几个陌生的男人一起玩,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步上前将麻将桌掀了个仰面朝天,我尴尬得无地自容,几个同学十分难堪,一句话不说,个个红着脸溜出门去。

  通过铁艳,我结识了贝尔。仅仅见过一面,我觉得这人不错,很诚实,办事很守信用。为着我能随他外出考察,他也费过许多周折,我从心眼里感激他。铁艳曾经向我介绍过,这人尽管有了一些年纪,可是心理年龄却很小,非常幽默,是个老顽童,最喜欢开玩笑,是个调侃的老手。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兴趣。实话说,我也是个贪玩的主儿。我很高兴遇上了这样一个同路。可以设想我们的这次旅途一定会很愉快的。

  我打算逗他玩玩,开开心。于是便给他发去手机短信,和他不荤不素的开起了玩笑。其实,贝尔在和女人的交往中还是很谨慎的。当我第一次大胆的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他显出很小心的样子,总是不敢深入的直截了当的说出一些话。我大胆的煽动他,挑逗他。他终于放胆和我玩了。他曾提出要和我出去在旅店里开房间,要和我去洗浴中心洗鸳鸯澡,要和我在火车上睡包间,我都答应了,然后找个合理的理由推脱掉。临行的前夜,我去洗澡间洗澡,将手机放在外面,不料贝尔发短信过来:就这样带着个脏身子出去吗?我们一同去洗澡!我在洗澡间听得手机响,心里就有点虚慌,深怕是贝尔的短信,深怕被李俊看见了,结果就被他看了。不仅看了这条信息,就连我们以前开的那些玩笑都被他看了。他暴跳如雷,猛砸着洗澡间的门,狂喊,你快出来,有嫖客在外面等着你去洗浴中心呢!无奈,我只好擦干身体,穿衣出来。一出门,他便一拳打过来,打在我的下巴上,将我打了一个趔趄,摔在饭桌的角上……

  我的儿子康康吓得抱着我的头大声地哭。

  那一夜,他骂个不停,发疯般的,一直吵闹到天明。他说我这次出行是要跟着贝尔私奔。他提出要和我离婚……

  

  

  唉,和她结婚六年了,我该怎么说她,我该怎么待她?

  我爱她,刻骨铭心的爱。这是真的。

  我恨她,刻骨铭心的恨。这也是真的。

  当初,我就想,她不会嫁给我的,不会。因为她太美,是这个市里少有的几个美女之一。那身段,那长相,那气质,加上她的文化程度,都是男人们所艳羡的。她很孤傲,把许多男人不放在眼里。据我所知,市里市外有不知多少优秀的男人追过她,都被她拒之门外。而我,除了背了一身美人皮还有什么呢?我是外地人,用他们本地人的评价,说我说话滴里嘟噜的,和他们很难交流沟通。我文化不高,只有大专文化程度。对外说我是本科生,那是吹。那年,我参加西安工大本科函授学习,第一年的六门课有五门就没有及格,我自认不是读书学习的料,便偃旗息鼓,从此与书本绝缘。最最要命的是,我是企业单位的工人,面临当时国有企业改革的形式,加上我们机械厂的处境,破产倒闭那是迟早的事。那个时候,厂里的工人们个个自身难保,人人为前途担忧,谁还能顾得找对象成家的快活事呢?再说,哪个姑娘会当睁眼的瞎子,去喜欢并嫁给一个面临失业下岗的穷工人,然后陪着他过一辈子衣食无着的清苦生活呢?

  当时,我的心里很凉,我知道我是在痴心妄想,我知道事情最后不会有什么结局。我之所以愿意和她接触,只是想增加一次和美女接触的经历。至于和她结婚,我想那只是白日梦。

  可是,太阳真的从西面出来了。她喜欢我,愿意和我接触,并且和我谈得很默契,很投入。这使我受宠若惊。正当我们进入热恋的时刻,我们的境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我们的工厂破产了,我失业变成无业游民了。而她,却被单位委培到名牌大学西安交大进修两年。我想,这一升一降,肯定是老天的安排,是老天在灭我,它意味着我们之间爱情关系的末日。可是我不死心。在她临走的那几天,我对她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我想,即使不能和她结婚,我也要占有她,以此作为我们这段恋爱历史的总结,我这一辈子才不会后悔。

  她很爽快地接受了我的请求。就在她去西安的前夜,我们甜蜜幸福的结合了。直到现在,每当想起那快乐的时刻,我的浑身还会发出幸福的颤栗。就是那一夜,她发誓非我不嫁,今生今世永远和我在一起。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的灵魂升上了天堂,我晕晕乎乎,我被无边的幸福包围并击倒了。

  人常说,易反易覆女儿心。我一直很胆怯。在她上学的两年里,我深怕她的感情有变,便对她穷追不舍,每天给她写信打电话,每月去西安看她,时不时和她偷情。我想,我要尽一切努力,将她的心紧紧的钳制住,不能让它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事实证明了我的成功。她一毕业,就和我结婚了。我想,这是她给我的恩赐,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得尽我一生的努力好好的报答她,我要尽我的所能去爱她。在这一生里,我绝对不能做出丝毫的对不起她的事。我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我的脾性本身不好,常常因一些小事发急,暴躁,有时会脸红脖子粗,有时会暴跳如雷。单位的同事们都称我四川蛮子,说我是个二杆子。可是在老婆面前,我尽量的克制着。我想,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我都要忍,要装,要让着她,千万不要在她面前发我的牛脾气。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牛脾气伤了她的心,千万不要让她发现了我的性格弱点。因为,尽管我们已经经过了多年的恋爱,尽管我们已经结婚,可是我总觉得,我和她门不当户不对,我们的婚姻中始终存在着危机,我一直担心,担心她有朝一日会离我而去,将我一个人抛弃的半路上。

  她是个大咧咧的女人。她是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她是个有着男人性格的女人。她的社交能力非常强,前后左右没有她不认识的人,三教九流不乏她的死党。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凭着她的社交能力,凭着她的关系,她给我的厂子也办了不少事情。我当时很高兴。我觉得有这样一个老婆在外交方面帮助我的事业,那是我的侥幸。可是时间一长,我就发现了异常。我发现她对男人很感兴趣。我发现她在男人面前很放肆。我发现有不少不三不四的男人在和她亲密交往。我发现有好些男人觊觎她,对她不怀好意。她经常外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们鬼混,吃喝玩乐,无所不为,常常玩到深更半夜。有时候,她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还将那些男人们领到家里来,打情卖俏,嘻嘻哈哈,放荡不羁。每遇上这种事情,我的心里就发虚,发慌,发毛。我怕,我怕我的女人有朝一日把持不住,干出了错事;我怕我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勾引,上了贼船,抛弃了我。我怕我的女人遇上了比我优秀的男人“弃暗投明”,跟着别的男人私奔……这些想法折磨得我心如刀绞,寝食不安,坐卧不宁。每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的浑身就开始起鸡皮疙瘩,就索索发抖,我的心就开始流血。

  前些年,我转着弯儿常常采用敲山震虎的方法提醒她。她总是大咧咧的指责我小心眼儿,还说什么大丈夫领的是娼门之妻,我不过和几个同学在一起吃顿饭跳个舞聊聊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看你看,倒成我的错了。这成什么话!这还是人话吗?但我只好忍气吞声。

  唉,孔老夫子真是圣人,他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矣,没错呀。

  我们结婚的第二年,她生了孩子,生了我们的宝贝儿子康康。我想,这一下,她的根已经扎在这个家里拔也拔不出去了,我可以放心大胆理直气壮的对她施行管教了。

  之后,每遇上这等事,我就强力干涉。说着不听我就训,训着不听我就骂,气上头了我就打!我就不信我一个堂堂大男人制服不了一个女人。

  我们的关系开始疏远。疏远就疏远,反正你还是我的老婆,还和我一个床上睡觉,呕过几天气后还和我干两口子的事情。我不怕。

  这些天,她要外出参加一个什么考察了。她很兴奋,像得了一个大元宝似的,比当年生了我们的康康都高兴,出出进进都唱着歌,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活蹦乱跳的,像个七八岁的娃娃。她的手机整天响个不停,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发短信。尤其是在接收短信的时候,你看她那神情,似乎有着难以按捺的激情,眉飞色舞的,有时还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我的脑海中,那根警惕的弦绷紧了。我想,她一定是在和一个男人调情!我便三番五次的套问她,你们这次几个人出去?她说不知道。我问一行中有几个女的?她说不知道。我问什么人领队?谁整天和你联系?她一翻脸训了我一句:你烦不烦!

  我的心里一团疑云。

  昨晚,就在昨晚。她进洗澡间洗澡了,将手机放在饭桌上。突然一个短信过来,我急忙跑过去翻开手机,是一个叫贝尔的男人发来的。贝尔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我断定。那短信说:猪,就这样带着个脏身子出去吗?我们一同去洗浴中心洗澡!我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浑身的血液在奔腾。我急急忙忙将贝尔这些天发给她的所有短信挨个儿翻阅了一遍:7月5日:我买到火车票了,是软卧,包间,两个人一间,全封闭的,我们俩窝一间吧。7月5日:我这人不本分,和女人住在一起胡揣乱摸,可能还会……你不怕吗?7月6日:我们去洗浴中心洗鸳鸯澡吧。我等你。7月6日:哈,连鸳鸯澡都没洗过?就是我给你搓背,你给我搓背。7月7日:你出来,我们在外面的旅馆包房,共度今宵吧!7月8日:北方冷,还要上山,要出海,你就多带几张皮吧。……我看不下去了。我浑身的血一个劲地向脑门上涌,我的眼前发黑,我的浑身颤栗,我的拳头无意间捏得咯叭叭响。我发疯般地扑向洗澡间,将门砸开。她装得一本正经,没事人般地问我,出啥事了,抽什么风?我怒火中烧,怒吼着一拳打过去,将她打了个仰面朝天。整整一个晚上,她坐在房间呜呜呜地哭了一夜,我一个疯人样的骂了一夜。

  本来,我是打算今天早晨送她去车站的。可是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有动。

  我出门买回一包香烟,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烧酒,一边抽烟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她将行李收拾好,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将门扇摔得山响,皮鞋咯噔咯噔的响声由近到远,最后听不见了。

  坐了一会儿,我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突地从地上跳起,冲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急速赶到她乘车的南站附近,远远的找了一个好隐蔽的地方,东瞅西瞅,终于找到了目标:她站在那个公用电话亭的门口,正在给谁打电话。我想肯定是给那个叫做贝尔的男人吧。我的心头又掠过一阵炸雷。新的目标一个个出现:他们似乎从前都不认识,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在一辆辆长途班车前转来转去,见到生人就互相问讯,然后便很亲热地站在一起,长时间的说着话。我想,这就应该是她的同路吧。先是一个老头,个儿不高,戴一副茶色眼镜,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吧,看上去很精神。第二位还是一个老头,高挑个儿,头发全白了,看上去很朴素,像个乡巴佬儿。他们几个陆陆续续地凑到了一起,站在一辆车前。只见车老板换人换马的来到他们面前拉他们上车,他们与之讨价还价,并不时地看着北面的公路,看着每一辆进站的出租车,看着出租车上下来的每一位客人。我想,那个叫做贝尔的人肯定住在市内,他现在还没有来,这几个人是在等着他。米飞站在几个男人的旁边,神色很沉郁,也不停地看北面的公路,看进站的出租车,看出租车上出来的每一个人。我想,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她这时候的心情一定最焦急。几个男人讨好般地和他搭话,她待理不理的。

  一辆出租车进站了,不偏不倚,就停在他们几个守候的那辆车前。车门打开,出来一个男人。这男人四十岁左右年纪,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赤红脸膛,戴副近视眼镜,穿身白色西服,背着个大包。两个男人挨个儿和他握手,最后是米飞。米飞从他的肩上提下背包,很欢快的提上车去,几个人便跟着上了车。这男人一定是贝尔,没错,一定是。我想。我的浑身索索发抖。

  车子开动了,很快的开出了我的视线。我的眼前一片迷茫,心里很空很空。我狠狠的砸了一拳眼前的土地,暗下决心:离婚!




选稿:芦村  来源:文学会馆  作者:李兴义   [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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